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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兔羊点了点头,嘴边缓慢地溢出一丝叹息,“好吧。”

  “这样,按我们赌坊的规矩来,”东家的手中的琉璃骰子晦暗的烛光中异常剔透,“单数,你离开。双数……”东家咧着嘴角,戏弄道:“你先告诉我张喆是谁,再离开。”

  话音刚落,周围人哄堂大笑,使兔羊宽阔的身形在人堆中显得那样呆板迟钝。

  东家嗤笑着,将琉璃骰子弹上赌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兔羊环顾着人群,将人们戏谑的目光深刻记在心里。

  琉璃骰子在木桌上旋转,旋转。

  兔羊眨了下眼,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咚”!

  兔羊的拳头不知何时落在了最前方男人的胸口,男人戏谑的嘴角还未收起,腮帮鼓胀,只来得及呼出两口短促的音,兔羊的手掌便遮住了他瞪大的双眼,用力一拧,那人便像被抽了骨头一般倒地,嘴角还留有几点白沫。

  变故发生得太快,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兔羊便已抓住了另一个牌手,猛地将人掼倒在地,牌手的脑袋像是被用力砸向地面的水果,碎裂时溢出了些汁水。牌手面容朝下,趴在地上兀自抽搐了片刻便不动了。

  坐在他身边的赌客想要弯腰溜走,却被他一把擒住喉咙,用力甩了出去。赌桌被人带翻,那人倒在纸片与木屑中,好像断了几块骨头。

  身边传来刀鞘的摩擦之声,但那人似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抖着手几次都没将刀抽出来。兔羊回过神,帮他拔出长刀,再反手割断那人咽喉。鲜血喷溅在石地,凝成黑色珠串。

  厅内爆发大片尖叫,兔羊被吵得耳朵疼,便将长刀往人群一挥,砍倒大片后,他才觉耳边清净了许多。于是上前两步,将还在旋转的骰子握在手里。

  这时兔羊才呼出那口气,让整座赌厅陡然陷入可怕的寂静。

  几具尸体重重倒地,牌桌的被撞断的木屑飞得到处都是。他回过头,甩掉刀刃上的碎屑,看见东家正用枯瘦的两条胳膊举起棋盘,发狠朝他砸下。

  木棋盘砸在兔羊肩上,四分五裂,但这样的反抗对兔羊来说毫无意义,他甚至不想抬手抵挡。反倒是东家因着那股力道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

  “机会与性命这般至要,你们竟然一个都抓不住。”兔羊甩开长刀,发出哐当一声响,“你们终日饮酒赌牌,没法用性命给自己换取机会。”

  东家后退两步,靠着后墙才能勉强立住脚。

  “而现在,你们还肆意挥霍了用机会换取性命的时刻。”兔羊踢开挡在脚边的尸体,面无表情,“而我不同,我捉住了机会。”

  东家撑着墙,颤抖地看着他。

  兔羊上前两步,指尖抵着骰子的两部分尖角,伸到东家眼前。

  他笑,“不是单数,也不是双数。我赢了,所以,”他将骰子弹开,从满地的碎屑与血迹中穿行而过,叹息着缓缓扣上他的肩膀,问:“是谁杀了张喆?”

  “我不知晓,我真的不知晓!”东家嘶哑着声,“他们只是叫我去看管赌厅,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兔羊哼笑一声,提溜鸡仔一般掐着人的脖子提起来。东家双脚离地,疯狂挣扎着,匕首从袖间滑落。

  兔羊抬脚将匕首踢开,缓缓松了手劲,“别做无意义的事情,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动的手?”

  “我,我真的不知晓!”东家的面孔因窒息而憋得通红,他挣扎着开口,“只有……只有一个女人来找我办事……”

  “女人?”兔羊松开手,“什么样的女人?”

  “总,总穿着黑衣……”东家捂着脖子,重重跌倒在脏兮兮的墙根下,抖若筛糠,汗珠密布在涨红的面上,“我从前没有见过她……”

  兔羊捡起匕首,蹲下身来,将刀尖一点点抵进他的皮肤,“从前没有见过?”

  “……是。”伴随着微弱的血水声,趁着更大的痛苦没有来到之前,东家低声哀求道:“她不是朱州人……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闻言,兔羊只挑起半边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需要了。”

  “我们,我们之间有联络的讯号!”东家痛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单凭你一人,是找不到她的!”

  “不需要。”兔羊只是重复。

  东家绝望地摇着头,随着愈来愈深的痛楚,泪珠挂满了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我有银子!我可以给你银子……”

  兔羊还是重复,“不需要。”

  血水的声响愈来愈烈,当兔羊将匕首丢开时,面前人已经早已没了声息。他站起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环顾着周围。

  灰尘,血迹

  和木屑落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仰倒在地面,宛如秋日里满地落叶的森林。

  兔羊皱起眉,不怎么开心地抓了抓脑袋,“总是搞成这样……我分明是想做个好人来着。”

  第117章 回响冷不防被春雨濯痛了。

  战火还未被点燃,朱州安宁的清晨是过一天少一天。这日雨后初晴,晨日熹光点亮暝王府邸的琉璃瓦,映出一小片祥和。

  石桌粥香缭绕,呈上来的珍馐细馔清甜可口,但桌边坐着的暝王却没什么胃口。

  自阆京出兵以来,他的状态便不大好。此时他眸中爬满了血丝,心烦地搅弄着面前的米粥,抬眼问:“昨夜到的那批火药收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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