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暝王点了点头,忽而转向她问:“这些……朝堂之事,姑娘怎么知晓得这样清楚?”
叶帘堂顿了顿,想起从前做侍读的日子,不过三年,眼下回忆起来却仿佛另一段人生。
她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叶帘堂安排完事情时已经有些晚了,才出了暝王府便见门口偏僻的地方候了辆马车,听见声响,长谷的脑袋从帷帘后头钻出来,悄悄向她招手,低声叫道:“姑娘!姑娘!”
因着暝王的缘故两人一向都装作是陌生人,今日长谷来找她倒是有些奇怪。
叶帘堂回身瞧着暝王的人已经回去,这才朝马车走去,笑道:“长谷?你怎么来了?”
闻言,长谷立刻抱了个细长的物件塞进他怀里,悄声道:“我们先生给的!”
“李……清也先生?”叶帘堂瞧着这被白布层层遮盖的物件,抬眼问:“什么东西?”
“好东西!”长谷催促道:“姑娘你赶紧收好了,回去再看啊!”
说罢,他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徒留叶帘堂抱着个大件愣在原地。
丛伏见状也凑过来,“什么东西啊?”
叶帘堂垂眸,物件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出个长长方方的轮廓,余下什么都瞧不出来,于是她迟疑道:“额……好东西?”
丛伏上手掂了掂,“还挺重的,我替主子拿着吧?”
“无事。”叶帘堂将东西斜抱在怀里,说:“我自己拿着就行。”
等回了小院,叶帘堂将屋门一闭,垂眸将那白布被一层一层剥开,露出漆黑的木匣,她似有所感,掀开时寒光毕现,她移不开眼了。
这是一把剑。
鞘身由乌木精制而成,色泽深邃,鞘口以黄铜镶嵌,其上雕了八瓣莲花纹样,侧卷云曲瓣,格外灵动自然。
叶帘堂握住剑鞘,将藏锋的雪亮一点一点露出来。
剑刃薄而坚韧,线条流畅,刃纹隐现,似是白虹吞饮山涧水,难掩锋芒。剑柄由古木雕琢,色泽温润,握如美玉。
还没等她细细看过,房内的窗忽然被一把掀开,只见王秦岳一个鹞子翻了进来,目光直直盯着它,嘴里还念着:“宝贝!宝贝啊!”
那头丛伏没拉住人,便伸着手呆在了窗户边上,许元疏移开两步,像是才经过这里,还不忘装模做样地往里瞧了两眼,问:“怎么啦?”
叶帘堂赶忙将剑护在怀里,挡开王秦岳伸来的手,看看那窗,又看看另一边敞开的木门,惊道:“你是土匪吗?!”语罢,她想了想,这人先前还确实是个土匪,便闭上了嘴巴。
“嗯?”王秦岳抹一把额上的汗,笑道:“走窗方便嘛,方才过于激动了……哎!别藏别藏,快让我再看看!”
“只许看,”叶帘堂打开他的手,“不许摸!”
“只看只看。”王秦岳点头,“绝不动手。”
闻言,叶帘堂这才将剑抽了出来,烛火微晃中,刃光亮如雪浪,王秦岳黢黑的面容都被他闪亮了许多。
他呆呆得瞧了半晌,说:“好用!梨木柄轻,与你正是相配!谁给你打的?”
闻言,叶帘堂轻轻挑起嘴角,说:“……旧友。”
丛伏看了看她,没有戳破。
王秦岳点了头,赞了良久,忽而想起什么,歪头问:“起名儿了吗?”
叶帘堂抬起剑柄,摇了摇头。
“起个名字吧?”王秦岳笑着看她。
叶帘堂的眸光在剑身上停了片刻,白虹饮涧,捣珠崩玉。
“就叫‘崩玉’吧。”她轻声说。
晚膳时几人用了些粥,王秦岳将朱州地图摊开在案几,叶帘堂正慢慢看着,忽觉自己心跳声愈来愈大,她蹙眉抬眼,见几人不约而同地向窗外看去。
不是心跳,而是战鼓。
丛伏这半价小院离群索居,城门的声响遥遥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不消叶帘堂吩咐,丛伏便闪身出了屋子,猫儿一般隐匿在黑暗中了。
王秦岳将米粥喂进嘴里,说:“这么快,那位程将军也太心急了一些。”
“他越心急对我们就越有利,”叶帘堂搁下勺,向侍从吩咐:“城门防守薄弱,去告诉瞑君让他的人尽可能坚守,尽量挺过今晚。”
“是。”侍从领了命,便急急上马去了。
闻言,王秦岳撇了撇嘴,叹道:“真是可怜,守城勇士的死亡都是无谓的,不过都是为掌权者铺路。”
叶帘堂垂下眼,“没有办法。”
“是啊,没有办法。”王秦岳喝了茶,将手撑在身子后,透过小窗去看外头漆黑的夜色,“这样想来我们千子坡那时是真的仗义,从不为了自己而叫人去送死……真是生不逢时了,要是那时收敛一些,如今和张氏抢天下的,说不准就是我们了。”
叶帘堂笑笑,说:“杜鹏全过于多疑,而你又过于心软。这是致命的弱点。”
王秦岳望着朦胧的月光从云后透出,顺流而下。他挑了眉问:“是吗?”
叶帘堂抿着茶水,没有说话。
于是王秦岳又点点头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