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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贤自然没有混账到这个程度,况且他和顾佳辛还算有几分叔侄情,自然是继续做个和事佬。

  “贤侄啊,叔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大家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像你叔偶尔火气上来了也会打儿子,但打完半夜都睡不着觉,心里那个痛的啊,所以不管怎么样,使用暴力总是不对的,我们要以和为贵。”

  年轻时就靠着野路子混出来的邵贤一番谆谆教诲,酸得自己牙都要掉了,但他觉得自己刚才一番话发挥相当不错。

  顾央的笑容愈发甜蜜:“叔,前提你那儿子得是你亲生的对吧。我假设一下,如果说是你妻子红杏出墙,你这么多年都替别人养了儿子,你还能以和为贵吗?”

  过于诛心的言论让邵贤心里一突,关键是他这人脑补能力特别强大,很容易想多,一想到儿子那和妻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跟他没有丝毫关联可以证明的长相,忍不住就内心惶惶,面露菜色。

  “噢,我这也只是随便假设一下,叔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呀。”顾央见有机可乘,自觉失言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态间愈发像朵毫无心机的小白花,“毕竟也有可能是当年生完以后抱错了,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真假少爷的戏码嘛。”

  邵贤:“……”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这孩子,是真的想要平等地创死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场气氛陷入了奇怪的尴尬中去,顾央继续手上的工作,那架势好像打算把顾佳辛彻底薅秃为止。

  偏偏顾佳辛在他手里就跟只小鸡仔一样,除了惨叫毫无还手之力。

  顾清文安安静静地站在楼梯转折的台阶上,由上而下,没什么表情地观看着客厅里这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直到剧幕已经到达了最高潮,再演下去就收不了台,也没什么意思了为止,他才不紧不慢,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他的双手轻轻扶在顾央的肩膀上,不容置疑地往下按,示意对方松下手。

  “爸,我先把顾央带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有等顾顾城发话,也没有去慰问一句狼狈不堪的顾佳辛,只是对着邵贤和白陆平点了下头示意,然后就这么揽过顾央上了楼。

  顾央比他预料的要听话,乖乖地松开顾佳辛。

  但刚要转身时,顾央又是一脚,踹在了顾佳辛身上,把对方踹得往后一倒。

  “不好意思,脚滑。”顾央无辜地笑了笑,无视顾佳辛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跟着顾清文上了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顾央停了下来,他好像拼命想要憋笑,但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靠在顾清文的胳膊肘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乐子。

  “有这么开心吗?”顾清文捞着他,语气非常温和地问道,两个人动作亲昵地像是对关系极好的兄弟。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等终于笑够了以后,顾央依然闷在顾清文身上,语调轻盈地回答。

  “嗯,都看到了,说实话挺蠢的。”顾清文用不变的语气点评,内容却相当锋利不留情面。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好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顾央直起了身,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回忆刚才的画面又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顾清文好像被他的笑意所感染,嘴角也带出点浅淡的微笑,“打他们一顿出气?需要我把我的高尔夫球杆借给你用吗?”

  “怎么可能。”顾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不趁他们睡觉,直接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来得方便。”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语,但蕴含在其中那股天真的恶意过于纯粹,让人没有办法只当个玩笑话揭过去。

  “但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顾央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医院的消毒水,仪器冰冷的响声,还有那张总是含着眼泪的面容,无数零碎的片段折射出光影,交叠着从脑海中不断闪过。

  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仿佛活生生存在过的,彻骨剜肉的痛意,让他在这一瞬间对自己的身体都失去了掌控权,倾倒着直直往前栽倒,然后被男人扶入臂弯。

  猛然从中挣脱回来时,顾央甚至产生了种一脚踩悬空的失重感,他的额角沁出冷汗,还没有对焦上的瞳孔虚无地望着顾清文,用梦呓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会让他们,彻彻底底地痛到骨子里为止,让他们的余生都为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情而感到痛苦。”

  “哥哥,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顾央牵过顾清文的手,用脸颊机械地蹭着他的指腹,呼吸都有些凌乱,像是溺迫切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告诉我吧,你的答案是什么?”

  宋引星不作声,他都顾不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匪夷所思地意识到了什么。

  贺明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外面的。

  上课铃声打响在这时候打响了,贺明安指指外面:“你该回去了吧,虽然会迟到一点,但应该还是比不去要好。”

  “那你呢?”

  贺明安摇摇手指,表情中带上了点促狭的神色:“我当然是要逃个课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对方,但最后也只是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宋引星离去的背影,贺明安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但他最后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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