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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呦推着行李箱从家里出去时,就见月蕴溪就站在车前,后背倚靠着车门,薄薄的眼皮耷拉着,视线虚落在地面。

  这个季节的黄昏,就像一把燃烧的火焰,光感格外的暖,可照得她却是仿佛游离在俗世之外的冷寂。

  尤其是,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鹿呦直觉,月蕴溪似乎有点不开心。

  “奶奶在跟老鹿打电话,过会儿就来。”鹿呦走近了说,“抱歉,让你等好久。奶奶非要我洗个澡去去晦气。”

  去警局的那套衣服已经被换下,她穿了件朱颜酡色薄款针织衫,浅杏仁阔腿裤,外面罩一件柔粉的叠领毛呢。

  单肩挎包上别着月蕴溪送她的那只长颈鹿挂件。

  没化妆,干净白皙一张脸,像被薄淡月光映照般的清透,发梢微湿,风一吹,爆汁柑橘的清香便弥漫到了鼻尖。

  一扫心底郁气。

  月蕴溪目光从长颈鹿上掠过,弯了弯唇:“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没有不高兴?”鹿呦眯眼盯她,“我可还记得呢,去游艇那次,你跟梨子说,你不喜欢等人。”

  “你这记性,真是时好时坏。”

  月蕴溪身体朝着她倾过来。

  鹿呦吓一跳,呼吸都停住,指尖碰触到柔凉,紧接着,行李箱的拉杆摩挲着掌心,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拉扯出缠ˉ绵的意味。

  声音又近又轻,像随呼吸而起的气流,贴着耳朵擦过。

  “我是不喜欢等人,但这次真的不介意,因为等的是你。”

  她一向会把握分寸,话音未落人就已经退开,推着行李箱往车后面走。

  鹿呦稳了稳心跳,跟过去:“我自己来就好了。奶奶要是看到我让你帮忙搬行李,得教育我不懂事了。”

  月蕴溪停下脚步,尊重她意愿松了手,转身扶着边沿侧对着她,问:“是怕被奶奶教育,还是怕被奶奶察觉什么?”

  这语气,仿若置身事外一般。

  鹿呦放好行李箱,转过脸望向她问:“……你就不怕么?”

  月蕴溪扬了扬眉梢。

  “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你喜欢上了妹妹的——”

  “嘘。”月蕴溪打断她,目光落在院门的方向,叫了声,“奶奶。”

  鹿呦心跳停了一拍,惊慌地扭头看过去。

  别说是院门,就连大门都还没被打开。

  鹿呦回过头,对上月蕴溪明亮到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

  心口忽地收紧了一下。

  “这么怕么?”气音,情绪不明。

  听起来像是咬耳朵的悄悄话,又像是揣了深意的调侃。

  鹿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玩我,过分咯。”

  月蕴溪立即:“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鹿呦抿了抿唇,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听她温声细语诚恳地道歉,直接被卸得没了脾性。

  还莫明其妙地,感觉是自己委屈了对方。

  她柔了语气解释:“我也不是怕,就是感觉,如果被撞见,对你影响不好。”

  毕竟为了给陶芯留点颜面,她没对长辈们说过两人分手的实情。分手后,跟对方姐姐在一起这种事,对长辈来说,多少是有点超纲了。

  发觉月蕴溪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鹿呦侧目迎上去一眼。

  被蕴在里面的柔情热意烫了一下,飞速移开了视线。

  目光掠过后备箱投向后座,她清了清嗓子问:“你琴呢?”

  “放那边了,明天来拿。”月蕴溪朝陶家别墅努了努下巴,瞥见奶奶和刘姨出了门说,“这回奶奶是真出来了。”

  “喔。”

  鹿呦收拾好表情,朝奶奶走过去,故作自然地问:“跟老鹿说好了?”

  “嗯。”奶奶说,“他说有空请你陶叔吃饭。”

  鹿呦嗤了声:“简直是来搞笑的……”

  不过,也符合鹿怀安的作风。

  从梧桐苑搬到蓝湾,对于她来说,是从幸福到不幸的分界点。

  但对于鹿怀安则是相反的,因为有陶明远这个贵人在,没陶明远跟他达成事业上的合作,就很难有如今的“鹿老板”。

  奶奶陈述鹿怀安的话也被月蕴溪听到了,鹿呦边从刘姨手中接了行李袋,边对她说:“回头我们请你……”

  余光里,奶奶脸转向她,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碎发,鹿呦顿时做贼心虚地卡壳了一下,改正说:“请蕴溪……姐姐你吃饭。”

  说完,又担心这个微妙的纠正会伤到月蕴溪,下意识地拿眼睇过去,观察对方反应。

  只见月蕴溪单边眉毛轻轻一挑,眸光轻撞过来,漾出几分意味不明。

  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似笑非笑,鹿呦一时判断不出来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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