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盈抖开张小毯子给她盖住肩膀。
沈新月裹着毯子倒下去,想起什么,眨眨眼睛,“那天在卫生间,我故意把灯关掉……”
她有些自责,“其实是害羞了,我记得你说怕黑的。”
“那时候不怕。”江有盈在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递过去。
沈新月爬过去张嘴接了,牙齿嚼碎,浓香盈满口腔,她再次躺倒,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蜷起四肢翻出肚皮,像只惬意的猫咪。
“其实我很幸福,世上有太多比我可怜的人了,起码我还有外婆,还有你。”
江有盈垂着眼皮坐在床边,没接话。
人活着就活个指望,但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的指望是什么,只是被周围的人和事推着,被迫做出选择。
“你能这么想,是好事,事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世上太多比你可怜的人了,知足常乐,挺好的。”
江有盈伸手摸摸她的脸,还很烫,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但不能因为你不如别人惨,你的痛苦就不值得被重视,你就不能得到温暖和关爱。”
江有盈说,没有这个道理,没有这样的道理。
深吸气,沈新月眼泪又要掉,翻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毯。
“沈硕可以解决掉你的债务,她只有你一个孩子,不存在偏心的可能,她当然是为你好,只是用错了方式。”
江有盈掀起棉被,盖住沈新月睡裙下一双细长的小腿,腿肚那里也许是上山摘野菜时不小心划到,好长一道血痂。
“你告诉我,你会跟她走吗?”
“不会!”沈新月猛地抬身坐起,“不会不会不会,我说不会,为什么还不相信我,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我没有……”一下有些着急,江有盈慌慌张张把她抱在怀里,“我没有不相信你。”
沈新月委屈极了,“我都跟你签了劳动合同,也答应外婆要努力赚钱,好好生活,欠银行的慢慢还就是,限高就限高反正我不去别的地方,实在要去你开车带我好了,反正你有车……”
她挣脱江有盈怀抱,满床打滚,胡乱扑腾,“反正我不要回去了,我受够了那种日子,给我再多的钱也不要回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江有盈握住她手腕,迫使她安静下来。
“听我说,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要你句准话,替你去跟沈硕她们谈判,我之前就承诺过你的,我会保护你,你还记得吗?”
在长水镇,芳芳姐饭店门口,她说过的。
——“我会保护你。”
眼泪又糊得满脸,沈新月额头鼓得像个寿星公,她瘪瘪嘴,动了下手臂,“我要你抱我。”
顺从俯身,江有盈抱住她。
她哭得好热,香气温软,从皮肤每一个毛孔渗出,身体在怀中轻轻颤抖,像一片萧索的秋叶,脆弱而倔强。
她眼泪止不住,呼吸湿热,急促扑打在颈侧,略痒,江有盈手掌顺着她背脊来回地抚,她逐渐安静下来,乖乖闭上眼睛。
“没事的。”江有盈低声道,声音从胸腔深处传来,沉甸甸的温柔。
沈新月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她肩窝,身体放松了戒备,软软依偎。
于是江有盈更清晰感受到她的心跳,唇瓣擦拭过脸颊时,那眼泪的咸涩驱使收紧手臂。
承诺无声,试图把她藏进身体,隔绝掉外界所有风雨。
房间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三角梅的沙沙声,纱帐被风掀起一角,柔软的布料在空中轻轻摇曳,类似某种无声的安慰。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纱帐,为两具交缠的身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楼下吵扰起来,沈新月已经睡着,身体不再颤抖,抽出酸麻的手臂,江有盈起身关闭门窗,下楼去了隔壁院子。
“我就问你打没打她。”
外婆回来了,她什么也没看到,但什么都能猜到,“你肯定打她了。”
“一回来就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我问问你,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干嘛,生怕我气不死是不是。”
沈硕这次来确实准备把沈新月带走,早些年,沈新月跟人合伙开公司也好,谈恋爱被人骗也好,起码还算体面,兜里有钱,她没怎么管。
可沈新月眼下的情况,在沈硕看来已经彻底完蛋,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次是不可能了,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回炉重造。
当然,前提是沈新月乖乖听话,外婆乖乖放人。
“落你手里别想好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自己生的自己知道,外婆摆摆手表示没商量,“有本事把我弄死,我死了没人护着她,就随你折腾。”
“你以为你是在为她好?”沈硕一生气就转圈,院里围着大树,来来回回地转圈,“就是让你惯的,惯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完蛋!”
外婆进堂屋去端了她的大茶壶,坐树下摇椅,“她确实不行,确实把公司开垮了,欠钱了,可我们嘟嘟人品是没有问题的,公司员工的工资都一分不差发下去,也没有在跟人家谈恋爱的时候跑去给人家戴绿帽子。”
柳飘飘提个小板凳,坐在屋檐底下嗑瓜子。她毕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