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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江有盈再次低头,冰棍塑料包装纸捏得稀哗响,手心一片冰凉。

  “其实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铺垫半天,沈新月手指勾过耳边碎发,怪不好意思的。

  倏地抬头,江有盈双目迸发出晶润光亮。

  “你说。”

  沈新月笑嘻嘻搓手指,“我记得今天是发薪日,嘿嘿——”

  蝉声戛然而止。

  心跳狂乱,尔后骤停。江有盈抿唇,轻点头,克制颤抖的呼吸,冰棍放在茶桌,转身上楼。

  “跟我来吧,一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沈新月面露犹豫,似乎不太情愿,继而想到什么,眉眼舒展开,沉了口气,点点头跟上她脚步。

  江有盈从一开始就是给她发现金,这次也不例外,钱装在红色封包,其上四个烫金大字——日进斗金。

  沈新月笑得合不拢嘴,启开红包点数。

  “不会少你的。”江有盈温和道。

  “江师傅误会了。”沈新月抽出几张粉钞归还,“我就知道你会多给,休息那么久啥活儿没干,这钱我不好意思拿。”

  她伸长手臂,江有盈沉默着,不接,她干脆把钱搁桌上。

  “另外还有件事。”沈新月把钱揣进连衣裙侧兜,隔着裙布轻拍两下,“我想进你房间收拾东西。”

  终于。

  房间门其实一直没锁,即便外出。

  好多次,忙完从外面回来,江有盈从踏入小院开始,就在四处搜寻她可能光临的痕迹。

  遗忘在晾衣绳上的睡裙,厨房门口的瓷勺碎片,垂头丧气的绣球花……

  她每天期待着,期待也每天落空。没有人给她收衣服,打扫庭院,浇花。

  从楼梯上走过,每一次,她脚步不由自主变得沉重。总不免想起那天的对峙,幻听手机摔砸地面发出的砰响,以及沈新月悲痛的哭喊声。

  ——“是你先送我花的。”

  行至走廊,还不算彻底绝望。

  房门没关,一直给她留着,盼着她来,江有盈幻想她正靠坐在床头摆弄新手机,看有人推门而进,气鼓鼓“哼”声,倒下翻身背对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每天在家守着你,小媳妇一样。”

  ——“真有那么多事情可忙?”

  是她说过的话,有阵子确实忙。

  门窗都开着,大风穿堂而过,误入的蜻蜓累死在窗台,最靠近出口的地方。

  四处都没有她的影子,她伤透心,不会再来了。

  江有盈从来没这么后悔过。

  不,准确说,这是她人生初次尝到悔意。

  往前走,走下去。

  风雪*无阻,生死不论。

  她的人生字典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可总是要经历的。

  她试图抵抗,用工作,在劳动中,然而疗效甚微,失去爱的滋养,她本就残缺的身体开始真正的腐烂。

  总有空闲的时候,喝水,吃饭,等待工人就位,业主开门,痛意悄无声息蔓延,她难以保持专注。

  跟着搬货,又一次失手,几百斤重的大落地玻璃险些砸到脚,刘武破口大骂,不许她再跟去现场。

  为什么,明明说分手的是她。

  此刻,最终审判终于来临,沈新月说,要进房间拿东西。

  说分手的是她,江有盈没问,当然也没资格挽留。

  她错开半步。

  “那我进去喽?”沈新月手往前指了下。

  难道我还不准你进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张口,却无言,江有盈想起十五岁升高中那年,她某天忽然决定不再上学,要自力更生,担心妈妈发现,特意选在离家很远的菜市场。

  老板说,杀只鸡来看看,她抓起鸡脖,将匕首横握,血溅了一手,那么热,打湿校服袖口和里面那件毛衣,又那么冷。

  现在角色互换,她变成当年自己手里提的那只鸡,她不能放过自己。

  “我收好了。”沈新月重新站到她面前。

  神色恍惚,江有盈迟钝点头。

  沈新月伸手晃晃,“你怎么了。”

  江有盈目光锁定了那只手,跟随她手腕珠串晃动。如果、如果她还肯回来的话,这次一定不会推开。

  “没事。”

  闭眼,吸气,江有盈转身,“你走吧。”

  茶杯、外套、拖鞋,明明没几样东西,房间却空了大半,连她的气味也被风带走。

  那些鲜亮美丽的点缀不见,纱帘飞卷,像芒草翻滚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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