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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腰,缓解疲乏。

  她好多事要忙,洗好的鸡用喷枪燎一遍碎绒毛,还要开膛破肚。水和血飞溅在她稚嫩的小脸,她咬紧了牙,手背擦脸,却越弄越脏。

  好难过,好自责,沈弦月恨自己没用,拳捶打心口。

  眼泪湿透手帕,她摘下墨镜,蹲在毛乎乎的大玻璃缸后面,“呜呜”哭出声来。

  “你干啥呢?”卖水产的大哥来了,探头探脑,十分不解,“哭啥呢。”他弯腰去看鱼缸,“没死啊,好好的。”

  “对不起。”沈弦月起身,帕子洇干脸上的泪,重新戴好墨镜,朝着活鸡店走去。

  钱多多歪在躺椅吃完最后一口菠萝包,正嗦手指,“来客人了满满。”

  江有盈抬起头,那声“你好”像刀片卡在喉咙。

  沈弦月抓着钱多多的手,哭着说:“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帮她穿袜子,她没吃过苦,她做不了这种事情的,你快不要让她干了……”

  江有盈手里拎一把尖刀,呆坐在红色塑料板凳,鸡血干在手背,紧绷的。

  “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不是我去大街上绑来的,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看在那些菠萝包的份上,钱多多还算有耐心,“你应该反省下自己,她为什么会这样,放着好好学不上。”

  沈弦月急忙忙抓了江有盈手里的刀扔去一边,拉她到池子边洗手。

  那池里也满是鸡毛和血,还有黄色的鸡油和盘虬在一处的鸡肠,鼓囊囊塞满玉米的鸡肚。

  她手伸出去,虚空中蜷缩起,又收回,猛地拽了一把,“我们回家!”

  江有盈往回挣了一下,喊“妈”,屁股往后撅,全身的力气抵抗。

  沈弦月哭着跺脚,“满满!你不要让妈妈伤心!”

  “我不要回去。”江有盈很冷静,不哭不喊,也不愿同她争吵。

  她一根一根掰开妈妈的手指,“所以你都看到了,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我可以赚钱养活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江有盈!”

  沈弦月情绪激动,气头上恨不得甩她两巴掌,打醒她,“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怎么舍得,她手掌细细抚摸孩子冰凉的小脸,“你要妈妈怎么办好啊——”

  江有盈“噗通”跪倒,膝盖重重砸在泥水纵横的白瓷砖,眼眶含泪,哀伤乞求:

  “妈妈,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些讨厌的人和事,离开你的伤心地。我们会有好的生活的,我会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也养活你,好吗?求求你了。”

  她紧紧握住妈妈的手,感受其掌纹中流淌的深沉爱意,“我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可我不要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也不愿看你为我委曲求全,为我伤痕累累。”

  她抬起头,眼泪大颗滚出,“妈妈。”

  沈弦月不忍地别过头,当着外人的面,她脸皮火辣辣疼,心也片片刀割似的疼。

  她喊“起来”,江有盈不为所动,她半天拽她不起,索性也给她跪下,“满满,你这是要逼死妈妈呀。”

  这怎么会是逼死她呢?

  江有盈疯狂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为我们求一条活路。”

  她摘下妈妈的墨镜,染血的指尖小心翼翼抚摸眼周未散的淤青,“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打死的,那我就真的没有妈妈了,你有没有想过,到那一天我该怎么办?”

  沈弦月把头埋进女儿的臂弯,不愿让人看到她的狼狈。

  她沉默了,她不敢想,假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豺狼窝里,她的孩子该如何过活。

  母女俩抱头痛哭,最后还是钱多多把她们搀扶起,拉到里面那个小隔间。

  房间壁纸蜷曲脱落,天花板霉痕斑驳,钨丝灯明明灭灭,光线昏暗,沈弦月手帕掩鼻,东张西望。

  江有盈拉她坐在小床边,目光坚定,“即便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的房子里又怎么样呢?只要我们还活着,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不用担心突然有人闯进房间一顿毒打,心灵是富足的,安宁的,那就足够了。”

  “再说,只有我们努力,靠勤劳的双手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多多姐跟我说了,妈妈你的手艺很好,小学校门口摆摊就能赚很多钱的。”

  江有盈再一次恳求她,“我们跑吧!”

  沈弦月犹豫不定,“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你不上学了?”

  江有盈不打算上学了,但为让妈妈安心,她承诺,“等我们安顿好,我会重新回到学校,上高中,考大学,等我大学毕业,妈妈就能真的享福了。”

  她一把抱住妈妈,小脸扬起,眼睛亮亮的,“我会好好学习,落下的功课都能补上,我是班长呢,妈妈你忘啦?”

  这是个懦弱的女人,离了丈夫和女儿,好像就不能活,生活中没别的事可做,即便是她最爱的烹饪,也只是为了女儿能享受到健康新鲜的食物。

  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禁不住劝,终于肯点头。

  可她心中顾虑的,跟自己毫无关系,只是女儿的意愿,关乎她未来,心理健康,甚至性命安危。

  “我们跑去哪里呢?”沈弦月完全没个主意,“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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