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欺负喻逐云。
首都那里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喻惕守联系了江熹,还在医院疗养的老人险些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坐不起身。他十分震怒,许多年前拐卖喻逐云的人贩子已经被处以死刑,可是买下喻逐云的这对养父母却逍遥法外,因为那一年,人口贩卖这方面的法条并不完善,他们一口咬死自己只是收养了喻逐云,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惩罚。
喻惕守就算是再有钱,再有人脉,也没办法做太没道德的事。但那是建立在那对养父母不再见喻逐云的前提上。
现在他们再度出现,重伤了喻逐云不说,甚至还在警察局里大肆叫嚣自己只是管教孩子而已。喻逐云被他们家买下,理应为他们养老送终。
可笑的是,他们连一个正常的名字都没为喻逐云取。
伤害了他那么多年,却要求他以德报怨。
喻惕守这次动了真格的,不惜一切代价,也绝不会饶过他们。
这毕竟是为数不多,能够安慰到喻逐云的事。
南晴垂下眼,在听江熹说完的时候轻松了几秒,可也只是短暂的几秒。这段时间他心中始终有疑虑,多年来都找不到喻逐云、和他毫无关系的养父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又怎么能在人群里,精准地找到一个与小时候截然不同的陌生青年?
这可能吗?
这不合理。
在这种情况下,南晴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在首都那会,总是以嫉恨的眼神盯着喻逐云的家伙,喻逐云的亲弟弟。
然而这件事,他不知该怎么和喻逐云说。
这段时间喻逐云反复发烧感染,他给喻逐云发过去的短信,几乎没有回复。
喻逐云的右耳伤得很重,这种程度的伤,宜城医院已经没有办法为他修补。他只能去首都,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碰碰运气。
南晴知道他必须走,而且一定要尽快走。伤病,向来是越早介入治疗效果越好。
四号那天,江熹告诉南晴,喻逐云没再发烧。
南晴去了医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青年。
喻逐云因疲惫和脱水而格外憔悴,左耳的听力也受到了影响,助听器放在桌上,没有再戴。
这一世,上一世,南晴都从未见过喻逐云这个样子。
他心中酸软无力,却没再哭。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喻逐云分手。
喻逐云去首都治耳朵,就算要花很久很长的时间,再也不能回宜城,也没关系,无所谓。他过几个月就可以拿到首大的录取通知书,喻逐云回不来没关系,他会自己去首都。
他们会像之前承诺的那样,越来越好。
九月中旬,喻逐云从宜城转院,乘上了回首都的火车。
学校那里,江熹代监护人帮他办了转学的手续。这个消息,一出学校内众人哗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喻逐云在自己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没离开,却在大家都渐渐喜欢上他的时候走了。
跟喻逐云关系比较近的陈明瑞也惊了。他甚至都没有去火车站送喻逐云,只趁周末那天去找了南晴。
“喻哥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回首都?你应该还有一年才会去首都大学吧,他怎么会一个人走呢?”
南晴很浅地笑了下。
其实喻逐云离开那天,被喻爷爷安排的人直接带走了,而且他的身体也根本不允许他去送。
“他只是必须先过去,不是一个人走。”
陈明瑞怔了怔,联系起最近的传闻,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学校门口的那两个疯子不见了,听说他们不知为何和学校内的某个学生缠斗,被保安抓住,扭送了警察局。地上散落一堆沾血的建筑垃圾。
“喻哥他……”陈明瑞有点说不出话,眼圈有点红,“其实,人真的很好。如果换成是那些之前骂他的人,跟他有一样的遭遇,说不定比他的脾气要坏多了。”
“他其实一直都挺在乎自己的‘缺陷’,但是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包括之前那次,他因为耳朵的原因……真的很讨厌小提琴,连我都以为是他把你的东西踩坏了。”
“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还用了一整个上午,跑遍整个宜城,为南晴买来了一把最好的小提琴。
自然而然地被许多人误解,却什么辩解的话也没为自己说。
南晴忽然怔住,猛地抓住了陈明瑞:“你刚刚说什么?”
陈明瑞第一次见南晴露出这般失态的模样,有些吓住,谨慎地重复道:“可他没有踩坏你的东西……”
“不,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陈明瑞想了想:“‘他因为耳朵的原因,真的很讨厌小提琴,连我都以为是他……’”
南晴蓦地松开手,眼睛酸涩。
原来喻逐云讨厌小提琴。
也许从“因画画不顺利”而踹翻画架那会,就很明显。也许从避开江逸婷那帮女孩,独自一人躲去露台那会,就可以猜到。
偏偏南晴什么也不知道,无知无觉地在他的跟前,演奏了一曲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