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弦月渐入中天，武魂城也逐渐安静下来，街上行人寥寥。月色自高空而来，映过教皇殿，一路飘洒到山脚下，最后顿笔，留下一抹银白。
回来的时间不巧，已经是半夜，千仞雪没想到，自己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爷爷，而是商月。
示意下属们自行返回，她上前几步，笑道：“这么晚还不睡，是专门跑到这里等我？”
“不然呢？”商月反问。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虽说自幼相识，心中对商月总有一种自家妹妹的乖巧滤镜。但在王公贵族中周旋十几年，千仞雪哪里会不明白，这黑心团子的乖巧仅限于皮囊。
若是青天白日，她专门出来接自己，那自然令人开心。
可现在这个时间，就连供奉爷爷们都没下山，唯独有这么一道月下清影，明显有古怪。
抬手揽住对方肩膀，千仞雪压低声音，问：“我在信上只写了大致的时间，连爷爷都不清楚我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知道是今天？”
商月偏头，银眸含笑：“直觉。”
千仞雪沉默了几秒。
“我不信。”她说，“阿月，你有心事。”
“反正就是这几天，每天都来，总能等到。”
说了实话，商月突然顿了顿，仔细打量身边的人。
夜深露重，她披了一件风衣，卸掉了所有伪装，又变回当年那个金发紫眸的小美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比扮演雪清河时更显高挑，锐利又清晰。
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变化，商月不由嗤笑一声，语气带了点讥诮：“我就说，天使少主怎么可能整日瞻前顾后。原来在天斗的时候，你一直在我面前扮演‘好哥哥’形象？怎不继续了，还没到供奉殿呢，这可不够严谨。”
从前在天斗皇宫时，无论干什么，她都会表现出一副无奈纵容的模样。无论什么建议，都要带上“不好吧”、“这行吗”、“不太合适吧”。
谁曾想，这才刚回武魂城，就是一句“我不信”。
果然，人在没有拘束的地方，底气都足了。
“想要骗过别人，当然要先骗过自己。”
千仞雪笑了笑，解释：“太子雪清河温润如玉，我怎么好整日杀伐果断？你倒是演都不演，若非我再三强调，你我自幼相识，阿羽还以为我从哪儿找来一个杀手。”
“阿羽比你有眼光。”
“得了吧，到底想干什么？但凡你主动出手，必定有人遭殃。”
千仞雪只当是在开玩笑，没有当回事，将话题又转回为什么半夜等人这件事上。
“师父打算立我为圣女。”
大抵是白天总要伪装，晚上就懒得绕弯子，商月直白地说：“这个位置的竞争者，左右不过你我，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圣女之位，往大了说，是武魂殿未来的归属，涉及教皇殿、长老殿、以及供奉殿的势力更迭。
但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两个人里，谁坐上那个位置。
“我的想法？”
千仞雪了然，声音不疾不徐：“阿月，我知道，明堂是你给自己留的退路，不过现在还用不上。我回来只是为了开启天使神考，时间有限，日后还要回去。”
“所以？”
“恭喜。”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说得通也说不通，但至少，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望着头顶锋利的月亮，商月问：“若是日后只得到一座供奉殿，你甘心吗？”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就算我如今是天斗太子，也要费心在朝堂上周旋，天斗皇位，我还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太子不等于皇帝，就算是圣女，也不代表一定是未来的教皇。
商月听得懂，但笑不语。
“阿月，你帮了我很多，一个圣女位，算是我的谢礼。爷爷那边我会去说，你还在成长，安心睡觉。”
千仞雪语气轻松，然而涉及圣女之位，能轻松的大抵也只有她。
七大供奉代表的，远不只七位封号斗罗那么简单。有供奉殿作为后盾，就算那教皇宝座上坐着人，也不妨碍千仞雪成为未来的教皇。
情谊只能锦上添花，手中的势力才能雪中送炭。
“明堂的事，教皇殿和长老殿不清楚，供奉殿你帮我瞒着。”
不等千仞雪回答，她又说：“师父其实很想念你，见一见也无妨。不然总是在和我说话时分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替身。”
抬眼看向前方，殿宇在夜色中仍旧巍峨。商月越发觉得，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
血脉是斩不断的，与其被动等待，等有朝一日千道流突然将真相揭露，不如主动将风险引爆，至少能给自己换来回报。
“小雪，不要起冲突，日后你在天斗还能多一份资源，何乐而不为？”
在教皇殿前止步，千仞雪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让我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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