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拧成深墨色的绳结,苏瑾怡的指尖还残留着萧鸣掌心的温度。
她望着他玄铁剑上跳动的月光,喉间的紧迫感像吞了把碎冰——子时三刻的更鼓刚过,冷无痕的毒粉若在天亮前流入护城河,整个京城的水井都会变成催命汤。
"李侍卫的毒解了,太医说再晚半柱香..."萧鸣的话被夜风吹散半截,苏瑾怡却听得清他话音里压着的暗潮。
她忽然抓住他垂落的剑穗,玉牌硌得掌心生疼:"城东废铁厂的地底下有三排陶瓮,我数过,整整一百零八只。
许夫人说那是'瘟神的眼泪',沾了水就能化出比鹤顶红狠十倍的毒雾。"
萧鸣的拇指轻轻抚过她发间翘起的碎发,这动作太轻,像怕碰碎什么。"我让李侍卫带三百羽林卫从南门进,你引他们走地道。"他解下外袍裹住她肩头,玄色锦缎还带着他的体温,"踏雪认你,它跑起来比寻常马快三倍。"
苏瑾怡翻身上马时,踏雪的鬃毛扫过她手背。
这匹马她骑过三次,每次都能闻见马厩里残留的沉水香——是萧鸣常佩的香囊味道。
她攥紧玉牌,骨刀在腰间硌出红痕:"等我烧了陶瓮,你去查冷无痕和戴斗笠人的交易。
那令牌..."她顿了顿,月光突然被云遮住,"那令牌上的纹路,像极了我在乱葬岗见过的,黑莲教教徒心口的刺青。"
萧鸣的玄铁剑在鞘中轻鸣一声,像是应和。
他仰头望了眼惊飞的乌鸦,突然按住她的后颈,在她额角落下极轻一吻:"我在城东南的老茶棚等你,棚子边上有棵歪脖子枣树。"
踏雪的马蹄声撞碎夜色时,苏瑾怡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是萧鸣抽剑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把马速提到最快,风灌进袖管,怀里的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那是从陶瓮上刮下来的,沾着半块黑莲教的标记。
城东废铁厂的断墙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兽。
苏瑾怡翻身下马,马靴碾过地上的碎铁屑,发出细碎的响。
她贴着墙根摸了三步,脚尖碰到块凸起的青石板——这是许夫人说的地道入口。
地下的潮气裹着铁锈味涌上来,苏瑾怡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缝里的抓痕。
那是上个月被黑莲教灭口的杂役留下的,她验过那些尸体,指缝里全是这种青石板的碎屑。
地道拐了七道弯,苏瑾怡的耳尖突然动了动。
前面传来均匀的脚步声,三长两短——是李侍卫的暗号。
她加快脚步,迎面撞进一片晃动的火把光里。
李侍卫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脖颈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苏姑娘,卫长说按您画的图,藏毒石室在左前方三十步。"
苏瑾怡摸出怀里的骨刀,刀尖在墙上划了道浅痕:"黑莲教每十人一组轮班,现在该换岗了。"她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重物拖拽的闷响,"他们搬陶瓮呢,趁这时候..."
"放火。"李侍卫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火折子上,"卫长说过,烧了毒粉比运出去安全。"
石室的木门是榆木做的,苏瑾怡用骨刀挑开铜锁时,听见里面传来陶瓮相碰的脆响。
她反手推开门,火光"轰"地窜起来——李侍卫的火折子准确无误地落在墙角的干草堆上。
"有刺客!"
"护着毒粉!"
惊叫声像炸开的蜂群。
苏瑾怡退到门边,看着火势顺着干草爬上木架,陶瓮上的封条被烤得卷曲。
她数着冲过来的人影:左边三个拿短刀,右边两个持流星锤,中间那个...她瞳孔微缩——是冷无痕的贴身护卫,脖子上有道从耳后到锁骨的刀疤。
"苏姑娘小心!"李侍卫的剑已经出鞘,刀疤护卫的短刀擦着苏瑾怡的发梢划过,在墙上留下半寸深的豁口。
她反手甩出骨刀,精准扎进对方手腕,趁他吃痛的瞬间,拽着李侍卫退到门外。
"撤!"她喊了一嗓子,烟火气呛得人睁不开眼。
身后传来陶瓮炸裂的闷响,混着刺鼻的苦杏仁味——毒粉遇热挥发了。
苏瑾怡捂住口鼻,看见李侍卫的脸色瞬间发白,急忙拽着他往地道跑:"用袖子捂住嘴,快!"
城东南的老茶棚外,歪脖子枣树的影子像团乱麻。
萧鸣靠在棚柱上,玄铁剑搁在膝头,剑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
他听见马蹄声时,正好把最后一页密信塞进怀里——那是从黑莲教分坛主房梁上搜来的,里面详细写着冷无痕如何买通御膳房太监,如何将毒粉混进给护城河换水的漕运船里。
"萧鸣!"
苏瑾怡的声音带着喘,发梢沾着草屑。
她跑到他面前,身上还带着烟火气,右手背有道浅浅的刀伤:"毒粉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