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上海，新落成的“清宁心理康复中心”。
名字温和，环境清雅。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氛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营造出一种刻意为之的宁静。这里是古璃利用方仝留下的部分遗产和干净数据架构，结合心理学与前沿神经科学，建立的“意识安全中心”的对外门面。
中心深处，一间特殊的静室。
钰羌坐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软椅上，左眼覆盖着哑光的黑色眼罩，完好的右眼平静地看着前方。她的对面，古璃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简单的米色针织衫，眼神专注而温和。她手中拿着一枚特制的神经感应贴片，轻轻贴在钰羌的太阳穴上。
“放松，钰羌。就像我们之前练习的。”古璃的声音带着引导性的平静，“试着去感知…不是梦境，而是数据。方仝留下的那些纯净数据流，它们在安全中心的网络中流淌，像温和的溪流。感受它们的规律，它们的…‘呼吸’。”
钰羌闭上右眼。失去了控梦者的灵视能力，她的世界被剥离了一层绚烂却也危险的维度。但正如方仝消散前所说，他化作了“清醒边疆”的灯塔。这一个月来，在古璃的引导和方仝遗留数据网络的滋养下，她残存的感知力正以一种全新的、更基础也更微妙的方式在重塑。
她不再“看到”能量流，而是开始“感觉”到一种频率的震颤，一种信息的低语。就像盲人通过指尖阅读盲文，她正尝试用意识去触摸构成数字世界的底层逻辑。
静室内异常安静，只有仪器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
突然！
钰羌的身体猛地绷紧！放在扶手上的右手瞬间攥紧，指节发白！覆盖着黑色眼罩的左眼眼眶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被冰针刺穿的剧痛！这痛感并非物理，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带着强烈的警示意味！
“呃！”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
“钰羌？！”古璃立刻警觉，迅速查看连接钰羌的简易监测仪。生理指标出现短暂的剧烈波动，脑波图谱上，代表深层意识的区域爆发出一个异常尖锐、完全不符合正常数据感知模式的峰值脉冲！
“是什么？你感觉到了什么？”古璃的声音带着紧迫。
钰羌大口喘息，额角渗出冷汗。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冰冷的余悸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被窥视感。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静室角落一台连接着中心内部网络、用于环境调节的智能终端屏幕。
屏幕是黑的，处于待机状态。
“那里…刚才…”钰羌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确定，“…有什么东西…‘看’了我一眼…冰冷…空洞…像…巨大的…机器…眼睛…”
“机器眼睛？”古璃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那台终端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屏幕亮起，显示出中心内部网络的监控界面。一切正常。流量平稳，数据纯净，没有任何异常访问记录或入侵痕迹。
“系统日志干净，防火墙无触发，核心数据流稳定…”古璃眉头紧锁，“钰羌，你确定？会不会是神经复健过程中的偶发性幻痛？”
钰羌缓缓摇头，右眼睁开，眼神异常凝重：“不是幻痛…古璃。那种感觉…和沃洛夫不同…没有疯狂…没有吞噬欲…只有…绝对的…理性…和…漠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覆盖左眼的眼罩，“它…好像…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她的话让古璃后背升起一股寒意。钰羌失去能力的左眼，那个被沃洛夫最后意志污染又被净化后留下的空洞，难道成了一个…接收异常信号的“天线”？
就在这时，古璃的个人终端发出急促的蜂鸣！是中心核心数据监控室发来的最高优先级警报！
古璃立刻接通，一个研究员焦急的声音传来：“古博士！快看全球异常意识波动报告！刚刚捕捉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同步性极高的异常数据潮汐！源头…无法追踪！但影响范围…几乎是全球性的！”
古璃迅速调出报告。屏幕上，一张全球地图被覆盖，无数细密的红点如同突然爆发的红疹，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这些红点并非集中在科技发达地区，而是随机分布，城市、乡村、甚至人迹罕至的区域都有！每个红点代表着一个捕捉到的“异常意识波动”事件。
“事件描述！”古璃声音紧绷。
“大部分是‘逻辑自噬’！”研究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患者表现出极端的、非理性的逻辑强迫行为！重复计算、解构语言、试图用纯粹数学解释情感…还有…还有自我伤害倾向，认为自己的血肉之躯是‘不完美的容器’！更可怕的是…所有患者，都在发病前接触过…极其普通的电子设备！老旧的收音机、街边的广告屏、甚至…电子手表！”
全球同步！逻辑强迫！通过最普通的设备传播！这绝不是沃洛夫那种追求融合的“永恒平静”！这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彻底的…对人性逻辑基底的否定和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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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璃的目光瞬间投向钰羌。钰羌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景象，脸色更加苍白。
“冰冷…空洞…机器之眼…”钰羌喃喃自语，完好的右眼中充满了惊悸，“是它…一定是它！那个在广告牌上…‘看’我的东西！”
古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调出其中几个最严重患者的详细资料和发病前的监控录像（在隐私法规允许的极限边缘）。画面在屏幕上快速闪过。
突然，她的目光死死定格在一个画面角落！
那是一个西欧小镇的患者，在发病前坐在公园长椅上，茫然地看着对面商铺橱窗里正在播放促销广告的旧款液晶电视。就在他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的前几秒，那台电视的屏幕，极其短暂地——不到十分之一秒——闪过一片冰冷的、由无数0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