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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力木…金丝楠…谈何容易啊!”白发苍苍的老皮匠抚摸着一段断裂的硬木鞍桥,老泪纵横,“便是砍来,阴干、处理、成型…没个一年半载,如何能用?五千七百副…便是倾尽少府之力,也…”
“青铜铸鞍桥如何?”一名冶工巨匠瓮声提议,但立刻被反驳:“太重!马匹如何承受?且刚性太强,毫无韧性,颠簸之下,骑手脊骨怕都要震碎!”
“多层硬皮叠压,浸以桐油、生漆,使其坚如铁板?”另一名皮匠试探道。
“亦难持久!冲击之下,层层剥离!”立刻有人摇头。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着工坊。封侯万金的悬赏如同天边的幻影,遥不可及。死亡的阴影,却已清晰可闻地逼近。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沙哑、带着浓重楚地口音的声音,在角落里怯生生地响起:“…或…或可试试…‘骨裹革’之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葛布短褐、身形瘦削、面容黝黑的中年匠人,正局促地搓着手。他叫墨衍,是前些年因楚国动荡流亡至秦的墨家工匠,精于机关器械,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坊中并不起眼。
“墨衍?你有何法?速速道来!”一名主事工匠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切问道。
墨衍走到案前,拿起一块断裂的鞍桥木片,又捡起一块废弃的青铜边角料,比划着:“硬木为芯,取其轻韧;外以青铜铸成薄壳,如同骨架,包裹木芯,关键受力之处更以青铜条肋加固!青铜取其刚,硬木取其韧,刚柔相济!最后…”他拿起一块坚韧的犀牛皮,“以此等厚韧皮革,裹覆青铜骨架之外,再以鱼胶、生漆秘法粘合压实!如此,外层皮革可耐磨、防震、增摩擦力,内里青铜骨架与硬木芯,则共担巨力,牢不可破!”
他一边说,一边用炭笔在一块木板上飞快勾勒出结构图:硬木削制成鞍桥雏形,关键节点嵌入特制的青铜榫卯构件,再以熔化的青铜液浇铸包裹,形成一层坚固的青铜“骨架”网络,最后整体包裹厚革,边缘以细密的铜钉加固。
“妙啊!”老皮匠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青铜为骨,硬木为肉,犀革为皮!刚柔并济!好一个‘复合鞍桥’!”
“青铜浇铸包裹木芯…如何保证不烧毁木芯?浇铸时膨胀收缩不同,如何避免开裂?”冶工巨匠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提出关键难题。
墨衍显然早有思考,不慌不忙道:“木芯需先以秘制药液(类似防火涂料)反复浸泡,增强其耐火性及稳定性。浇铸时,青铜液温度需精确控制,不可过高,且需以特制泥范(模具)包裹木芯,只留需铸骨架之槽…此乃精细活,需技艺最精的冶工把控。铸成后,再以滚烫的沙土掩埋,使其缓慢冷却,减少内应力,避免开裂。”他顿了顿,补充道,“此法源于我墨家先师,曾用于加固巨弩基座,承力极大,经久不坏!”
工坊内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
“此法…可行!”冶工巨匠反复推敲着细节,眼中精光闪烁,猛地一拍大腿!“虽繁复,却非不能为!只需调配好药液,掌控好火候与冷却!”
“犀牛皮库中尚有数百张!是去岁南郡进贡!”皮匠主事激动道。
“立刻呈报陛下!”少府令章邯不知何时已闻讯赶来,脸上还带着杖责后的苍白与痛楚,但眼中已重新燃起光芒,声音嘶哑却急切,“快!取笔墨!绘详图!墨衍,由你主述!若此法功成,你便是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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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密室。
石壁上的青铜鱼灯火焰跳跃,将嬴政的身影投在巨大的天下舆图上,陇西与北疆那片广袤的区域,被他的阴影完全覆盖。他背对着门口,指节在蒙恬呈上的那份墨衍所绘的“复合鞍桥”结构详图上缓缓划过,指尖感受着那粗糙的炭笔线条下蕴含的奇思妙想与解决困局的希望。
“青铜为骨…硬木为肉…犀革为皮…”嬴政低声重复着,声音听不出情绪,“墨家遗术…倒是小觑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肃立一旁的蒙恬和刚刚被紧急召入、依旧带着几分惶恐与期待的墨衍身上。
“墨衍。”嬴政的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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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民在!”墨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此图,出自你手?”
“是…是草民拙见…”
“所需药液配方,浇铸火候,冷却之法,你可尽数掌握?”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愿倾尽所能!墨家秘术,亦有记载…草民可…可试!”
“试?”嬴政的目光陡然锐利,“朕的五千七百铁骑,在陇西等着!北疆的烽燧,在看着!匈奴的狼骑,在嗅着!朕,没有时间给你‘试’!”
墨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朕给你最好的硬木!给你库藏最上等的青铜锭!给你南越进贡的整张犀牛皮!给你少府最顶尖的冶工、皮匠、木工!给你黑冰台调动一切所需物资之权!”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庞大的压力,“十日!朕只给你十日!十日内,朕要看到三副按此法打制、经得起万次踩踏冲撞、纵马飞跃沟壑亦不崩裂的复合鞍桥成品!若成,关内侯,万金,朕不吝封赏!若败…”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墨衍惨白的脸,“你,及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皆以延误军机论处,腰斩弃市!”
“草民…草民领旨!万死不辞!”墨衍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决绝,重重磕头,额上瞬间一片青紫。
“蒙恬!”
“臣在!”
“你亲自坐镇天工坊!所需人手物资,无论涉及何人何府,胆敢推诿拖延者,立斩!十日后,携新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