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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修建好不久的医院外墙灰扑扑的,还没粉刷成白墙。

  艾琳坐在病床边,她紧握着利奥未受伤那只手,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她刚去拿药时,医生随口说出的话。

  “十米不到的距离吗?那这小子运气很好了,这么短的距离里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打不中的,而且又是宴会,人多眼杂,连发两三枪也没什么问题,这小子运气真好啊。”

  “还有这个伤口,真是干净漂亮,都没有一点炸开的碎弹,直接穿过血肉,用的枪很不错啊,这年头南方佬有这么好的货了?”

  另一位医生接话道:“谁知道呢,我觉得倒不像是杀手,那些杀手怎么可能瞄不准打到胳膊上。”

  “那确实,这伤口还真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这几位医生据说是常年在战场上奔走的军医,格外熟悉各种枪伤,艾琳猝不及防的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讨论,她的脸色顿时煞白,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艾琳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利奥。

  纱布微红,衬的男人脸色格外苍白,可他五官优越,骨相清晰,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像极了艾琳第一次见到笼子里利奥的场景——

  她当时也着迷了似的盯着貌似脆弱的他。

  艾琳捻起截纱布,沾了点水,擦拭掉利奥下颌凝固的血痂。

  利奥还没醒,他呼吸平稳,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真的重伤昏迷了一样。

  真的会是她猜测的那样子吗?艾琳用力闭了闭眼,理智告诉她利奥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可她的情感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为他辩驳。

  万一呢,万一利奥真的改了呢,万一这次真的只是意外呢?

  但如果不是呢?如果利奥还是那个不择手段只想将自己束缚在他身边的人呢?

  只不过这次只是换了个苦肉计而已。

  艾琳有些喘不上气,心脏一紧一紧的缩起,大脑里发起晕来,她猛然站起身,站在病床边撇下一句话,

  “你费尽心思做这么多,甚至还不惜用苦肉计,只是因为仗着我喜欢你来试图干涉我的选择,但假如我决定不喜欢你了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昏迷熟睡的人一定听不到这句话。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艾琳起身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她叫来利奥的护卫兵,“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在这里陪着利奥行吗?”

  “收到,那您现在要去哪里,我给您叫辆马车”,护卫自然而然的打探起艾琳的目的地。

  “去哪吗?”艾琳勾唇一笑,笑容惨淡,“我要去参加刚才还没结束的晚宴,去回答一个问题。”

  空气里充斥着沉默到可怕的氛围。

  艾琳清楚地看到,护卫兵听到她这句话后,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利奥床上瞟了一眼。

  像是在迫切的渴求着什么标准答案似的。

  浓郁的失望涌上心头,艾琳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连自己刚刚换下来的、沾着利奥鲜血的脏衣服都忘了带。

  多讽刺啊,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金饽饽,才会让利奥不惜伤害自己也要阻拦她。

  可即便他不那么做,她也会拒绝卢卡斯。

  为什么不信任她?

  为什么又在试图控制她的选择?

  艾琳坐在马车上,隐在回忆中的梦魇侵袭而来。

  反抗是没有效果的,她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不想过的生活,没人在乎她怎么想,祖母以她在亲生父亲身边会得到更好的照顾为由,把刚失去母亲的她送回中国,失去母亲后她接连失去朋友和生活。

  回国后没有丝毫改变,她依旧不被尊重,像是父亲手里的提线木偶,不按他的想法生活就会被狠狠摔在地上咒骂。

  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这种不被人尊重的过去了,她靠自己掌控了命运,即便在19世纪,她也能活的很好。

  可她以为错了。

  她在19世纪最爱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自私。

  艾琳颤着手,狼狈的捂住脸,眼泪滴在指缝中,比利奥淌下来的鲜血烫的多。

  她越哭越大声,阴雨天,冷风萧萧,宽大的二人座马车上没有遮风挡雨的幕帘,艾琳环住自己膝盖,如同小时候坐在飞回中国的飞机上一样哭的绝望。

  刻着白色浮雕的精美大门出现在眼前,盛放的玫瑰扬起扑鼻香气,香的刺鼻,几乎令艾琳作呕,她拢了拢披肩,冷到发起抖来,胃里更是翻墙倒海的抽痛。

  她摁住尖锐刺痛的胃,踩上台阶,费力推开沉重大门,侍者们正在收拾残局,只剩下举行宴会的卢卡斯一家言笑晏晏的在谈些什么。

  好像是除了医院里躺着的利奥和刚才恐惧绝望的她之外没人在乎这场闹剧。

  这场众人眼里彻头彻尾的笑话。

  “卢卡斯在哪?”

  既然没人在乎她到底想要什么,那就让她自己来实现自己的追求。

  *

  几乎是艾琳一出门利奥就直起身来,他面色焦灼,手臂上裹着的纱布晕开大片的红,他翻身下床,拽起衣服大步就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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