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从没人如此虚心语气亲近问询。

  梁道玄凑近一些,轻问:“敢问云庭兄,省试与解试究竟有何不同?”

  言毕又摇头喟叹:“我这几日睡得不好,总是忧心省试差错,叫人耻笑。”

  “国舅大人也有这个烦恼?”柯云庭鼓起勇气问。

  “云庭兄无论家中往来还是学业课第,都是我的前辈,叫我一句玄之即可。”梁道玄看准时机,再进一步,“我们并不是外人,若真是外人,我也不好倾言讨教。”

  说罢,梁道玄垂眸摆首,叹了又叹。

  柯云庭确实温厚,他见状忍不住问道:“国舅……玄之兄如今这般显赫,竟也有烦愁?”

  “云庭兄不知,我入科举,如履薄冰……”梁道玄抬眼时神情余泣欲诉,看得柯云庭为人兄长的慈柔之心发作,忙递茶抚劝,追问如何。

  打动柔懦温良之人,最好的办法是示弱,激发其保护欲。梁道玄乘胜追击,只说自己刚到帝京,有多让人瞧不起,一众人都等着看他笑话,他的压力,他的困境,他的忧思,可怜的妹妹纵然贵为太后仍然以泪洗面,孤独的外甥一个人高居庙堂之上却连玩伴都没有。

  当然,他到帝京时虽说前路未卜,但吃好喝好甚至还胖了两斤,全然做足准备,游刃有余,但不代表他没有面对这些,梁道玄认为,自己还是说了实话的,只是这实话有一些必要的艺术加工,依然无伤大雅。

  柯云庭听得心惊神伤,眼眶莹润有泪,时而同叹,时而抚心,他以为梁道玄贵为国舅,又是如今科举新恩风头正劲,威势自不可当,谁知竟是一如此苦命的可怜人……

  柯云康离开后,忙了些琐事,静下心一坐,左思右想,仍是不放心柔仁的二哥单独和未来妹夫相处,虽看起来这位梁国舅温雅有余,但到底是当朝国舅爷,又在伯爵府长大,稍有些脾气,二哥那般软的性子如何承受?

  他在自己房中坐卧不宁,左思右想,叫来方才的仆厮道:“你去二爷书房送些新鲜茶点,看看他们聊得如何,回来秉明。”

  不一会儿,腿脚麻利的仆从便折回,如实禀告:“三老爷,二爷和国舅爷聊得起劲儿,书房里的笑声能透到外面来,小的进去时,两人正品评文章诗作,二爷拉着国舅的手,跟亲人似的。”

  柯云康震惊了。

  他命人出去,自己一人在屋中踱步,心道:姓梁这小子,本领不小,段位也有些高。自己的二哥是闷葫芦性子,言语少,心思纯,最不善交际,从前在书院总被人欺辱,这才回来闭门造车,可谁知一会儿功夫,竟让二哥与他言谈投契,当真厉害。

  思及此处,他更是焦虑。自家小妹个性也是静默柔顺,这小子心计远胜常人,万一存了坏心……不行,他得去会会此人!

  柯云康更衣完毕,他的夫人正回房中,见到丈夫还在,奇道:“爹在前面找你好久了,我以为你已经过去了,怎么还在房里闷着?今日客人多,有些也是冲着你来的,你快去吧。”

  “前院的事先放一放,救二哥要紧。”说完,柯云康大步流星迈出门去。

  ……

  一个时辰前,收到梁道玄前来拜访消息的柯家人不止两个兄弟。柯云璧听到这个消息时正预备去见几位堂表姐妹,听完后她反应如常,只说了句知道了,预备该干嘛就去干嘛。

  “小姐,国舅爷带了不少节礼上门,有一件是点名吩咐送您的。”

  柯云璧站住了,说道:“是什么?”

  侍女命人抬进来一个半大不大木头箱子,严严实实,两个女子虽能抬动,可看上去也不是轻巧。

  “不知是什么呢……”侍女瑞雪让人放下后出去,用颇为嫌弃的语气道,“有股潮腥怪味,难道是未来姑爷下水打鱼捞上来的河鲜海味不成?”

  “那不是挺好。”柯云璧面无表情说玩笑话时,有种反差的沉静,“未来夫君上山下海样样都行,大概我是有口福的。”

  瑞雪噗嗤笑出声,可想了想,决定严肃起来,认真道:“小姐,这要是鱼什么的,你可不能再养死了!不然将来成亲后,姑爷问你花怎样,你说快死了,问你鱼怎样,你说没活成,这……这也太伤夫妻感情了!”

  “还没成亲呢。”柯云璧拍了拍箱子,“况且好像不是活物,死得最好,我什么都不想再养了。”

  “这国舅爷真是个怪人……”侍女抬起箱子盖,话到一半忽然噎住。

  不只是她,柯云璧也楞在当场。

  箱子里没有什么活鱼死鱼,而是满满的泥土,泛出潮润的湿气。

  柯云璧只一晃神,当即声都高了高:“让送东西的人回来。”

  两个外面的侍女回来后,柯云璧语速都比从前快了:“梁国舅只让送来这个,还说别的没有?”

  一个侍女回道:“外面分礼传话的嬷嬷说,国舅爷让告诉小姐,这土是他从前自南方带回来的巫岭土,给花添上土即可。还有,他说,现下天干,已经可以一天浇两次水了。”

  柯云璧呆呆站着,雪瑞机灵,让两人下去,忙问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雪瑞,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出去寻人治花时,遇见的那个男子么?”

  “记得!”叫雪瑞的侍女当即横眉立目道,“那个孟浪之徒,李姆妈说他话多没安好心,小白脸皮囊好看,眼睛可毒了,一个劲儿往小姐身上瞟,说不定是那分桃断袖的!啊呀……呸呸呸,后面这句小姐你当没听到,姆妈不让我说出去的……”

  柯云璧跌坐进椅子里,一字一顿道:“那个‘孟浪之徒’就是梁道玄梁国舅。”

  雪瑞傻了,她站在原地,鼓鼓圆脸一会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