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但回过头,一码是一码,王妃娘娘人也跟仙女一样,长相到脾性,都没的说。营造烫样做出来那天,王爷宴请我到王府去,喝过酒,他哭着说,要是有个书院在咱们本地,他弟弟小世子干嘛要送去那么老远呢?现下他也是要当爹的人了,这才下了决心,倾尽王府之力,也要和原本斗不起的敌人斗一斗。”
郑德元或许不清楚,但梁道玄却心知肚明,这个敌人,只能是峨州本地勾结的官商。
“我一个外人,也是粗人,不懂什么敌人的,只是恩人要我来帮忙,我又有一份手艺,受了定阳王殿下的银子,就要卖力气做实事。我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啊……大人,王爷搞这个书院的事情,是有私心,但您看看这些百姓,都是自愿来帮忙的啊!”
郑德元忽得起身,指给梁道玄看芦棚下躲雨的人。
“咱们做人做事,总要论迹不论心,定阳王殿下的私心,却能一呼百应,解决大家的所求,那怎么能说定阳王殿下是因公废私呢?”
刘王妃和之前在觚关脚下遇见流民所言,加上郑师傅的佐证,可以证明定阳王确实征发了百姓,但是以自己为自己子女所建书院的条件,一方提供劳力,一方减免就读银钱,行成了自愿,不存在抢夺人力的行为,只要郑师傅和在此的百姓愿意作证,即便定阳王行事考虑或有欠妥,但也决不能以因私废公乱行王政等罪名论处。
“我明白师傅的意思了,既然如此,定阳王就是有冤屈在身,我回去定会转达,来日御史徐大人也许会亲至此地,还望郑师傅和百姓直言不讳。”
听过梁道玄的话,郑德元连连点头,似是终于放下了心。
“还有一事。”这是另一个重要的证据,梁道玄必须向本人询问,“郑师傅,那日你们来至此地,是已知有山洪到此避难,还是官府告知山洪已退,所以才至此检查善后?”
说到这个,似乎正中郑师傅的气闷之结,他与其说叹息,不如说是啐骂了一句,而后才自觉失态,向梁道玄拱手解释:“梁国舅大人,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定阳王殿下,脾气是有多急……咱们这群人现下留在这里,是之前道路不通,上来了下不去,此时又不知外面山下是否水已经退了,暂且留侯,可不是特意上来为避难啊……这也是阴差阳错,要是我们在县里,说不定已经被淹了……我是外地人,老家伊州的,那里一年下不来多少次大雨,后来全家托广济王殿下的福,去了富庶的昭州地界,日子也过得好了,可是昭州一年到头,也就春夏多雨,风调雨顺的,没有个洪水,我如果懂这个,一定死劝定阳王殿下,让他别冒这个风险……哎!”
看得出来郑师傅是真的悔恨,他连叹气带跺脚,梁道玄劝了又劝,才回到正题。
“原本连着下雨那几天,大家都从这里回到县城躲避,有些外头地势低的村子,也给人迁过来暂避。我嘛就一直住在县衙后的馆驿,和王府离得近,方便走动。雨停那天,我正给定阳王看选好掘井的位置,和附近怎么设栏杆之类的纸样,县衙忽然来人说,雨停了,外面的水也退了大半,殿下一听就跳起来,说什么都要立即复工,我本也想劝来着,但实在不清楚地方的情况,以为无事,便跟着来了,其余人也都是一齐叫来的。”
“那个县衙的人,就空口白牙的传话么?”
纵然可以从所有人的讲述中,判断定阳王确实是个有点毛躁的人,但峨州官商勾结积弊多年,他除非是个傻子,否则不会那么轻信官府的消息。
“没!如果这样,我也要长个心眼的!”郑德元一拍大腿,“那人给了王爷一张告令,还说是州府衙门的!说是朝廷赈济的粮草物资都到了,河堤也加固完毕,凌汛势头过了,就要开始预备今年的春耕!没错,我一定没有记错!”
郑德元是正经识字能绘图的工匠翘楚,他既然记住了,就一定是真的。
既然官府的文书上说,河堤加固完毕,那根本不存在挪用人力导致河堤修缮不利决口之事,也就是说,州府衙门的联名上奏弹劾定阳王,是在蒙蔽上听,构陷诬告。
然而,既然是给定阳王的,这个文书想必不是在被水淹了的县城里,就是在定阳王身上。
若在府中,洪水过后自然毁灭,必然无有踪迹。若在身上,定阳王经过抓捕搜身和软禁,告令早就被州府衙门朱善同一伙销毁去了,哪还会留给他作决定性的证据?
出于下意识,纵然这样失落地想了,可梁道玄开始开口问道:“那官府文书现下可还有踪迹?”
然后,他就睁大眼睛,看着郑德元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作四方的皱巴巴的纸。
“做我们这行的……带字的东西就不兴乱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不是……”
郑德元交出来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梁道玄激动的人都要抖起来,飞快展开,果然上面题头便是州府衙门告令,内容言简意赅:洪水已退,道路复通,河堤既已修葺完毕,无需再用人力,春耕即行,麻池蓄水。
末尾是日期与州府衙门的朱红大印。
因激动,梁道玄一巴掌拍在郑师傅后背上,郑师傅浑身腱子肉,结实得很,梁道玄回过神,手掌疼的发烫。
但他还是高兴,只道:“多亏师傅细心,您才是定阳王的大恩人。”
郑德元被这样直白夸赞,面皮发烫,最后苦笑:“恩人不恩人的,我说不上,但要是殿下能听听劝,别再跟牛一样倔死个人,我就烧高香了……百姓的孩子早点能到这里读书,我也算没有辜负广济王殿下的恩德。”
可是雨越下越大,梁道玄看向芦棚外,地上已有积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梁国舅大人,你再等等看,现下再急,也没法走啊!”
急性子的定阳王显然给郑德元留下了心理阴影。看梁道玄本舒展的眉毛因天色阴雨绵绵而再度拧到一起,郑德元担心他冒雨出行,急忙好言相劝。
“我等雨停再下山。郑师傅也随我一道回去,这里暂时先不要开工,洪水退后,还有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