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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次辅拿了奏呈,只让沈大人转交过去,那时我人正在等着跟沈大人禀告要事,正瞧见了。”

  “陛下是有自己打算的。”梁道玄笑道,“他不是也一直没见我么?”

  “国舅别糊弄我,您和陛下一家人,自己看大的孩子,那话怎么说?儿子气老子,纯熟老子活该。都是欠他们的,没辙!”辛百吉私底下和梁道玄话能说的开,也不避讳,“外头的人现下都说国舅您狠心肠,但我啊是最了解您的,您的心肠,软的跟十八的大姑娘似的。”

  梁道玄只能低笑:“什么都瞒不过公公。眼下我不去陛下面前晃悠也是好的,让人以为我呈了名单,又从中做不干不净的媒人,倒惹人瞩目,既然是别人在搭台唱戏,那我也只好让一步出来,谁想当这个众星所捧,让谁来就是了。公公不必忧心,好戏在后头呢。”

  第130章 有凤来仪(三)

  今天梁道玄来政事堂来得早, 和往常一样,不论再早,徐照白总在内堂。

  走过一一起身行礼的翰林侍诏们,梁道玄向次辅大人问候:“见过徐大人。”

  “见过梁大人。”徐照白起身迎接, 后又坐下, 继续查看夜里报至中书省的各地奏呈。

  行宫不比京中, 政事堂也无内堂外厅,偌大堂屋,由一扇绘有凌烟阁肖像的素屏隔开二间, 内间六个座椅,两两排开,三面合围着一块五步见方之地,周遭高柜均由北地樟木打造, 存放各类奏呈, 避潮驱虫, 自带幽微却深沉的木香。

  这是政事堂五位辅政大臣商议国事之地。

  外间则犹如学堂, 四人一列,并做四排,共十六个座位,当值翰林列坐其间, 或抄或写,无有相隔。

  因此,外间朝内看,只要留心, 是能看清里头大人的轮廓,静静听来,也能听得议论。

  从来翰林中的年轻官吏, 都将循行行宫的机会,当做一种学习,寻常帝京听不到的,只要用心,都能听闻。

  只是这些日子,一心朝上的翰林侍诏侍读们十分谨慎,早听闻梁国舅因洛王之子被梅宰执议储之事动了雷霆之怒,连皇帝都开口骂了,政事堂几位大人的关系骤然紧张,梁国舅一连五天告假,谁也不见,这简直是天大的震动,众人哪敢造次,又忍不住好奇,连书写时磨墨的声响都清净下来。

  “这旬的邸报发了么?”

  梁道玄这吩咐般的话显然不是对徐照白说的,外间今日负责邸报的翰林侍读听到立即起身,双手捧着誊录好的两张纸,步入内间,向梁道玄行礼道:“禀梁大人,已誊录完毕。”

  “好,放在这里吧。”

  “是。”

  翰林侍读放在梁道玄所座位置右侧的几案上,用不动声色的方式暗窥国舅今天的形容,只见梁国舅和没事人一样,起身查看室内花木是否按时浇水松土——这是他每天到政事堂做的头件事。

  难道说……已经和解了?

  翰林侍读再莽撞也不敢多留,揣着异样的心思,缓缓退出。

  外间的其余同僚听见里头的对话,心性未修炼到位的已然忍不住互相对视起来。

  “梁大人,这些花我每日都有吩咐人照料。”

  徐照白忽然抬头开口。

  “那有劳徐大人了。”梁道玄对土壤的干湿情况十分满意,回头笑道,“我这些天光顾着闹脾气,倒是让徐大人顶在当中受累。”

  这话听得外间人心下一动,国舅竟半点也不避讳自己拒绝参加政事堂任何商议的缘由。

  徐照白倒也只是笑笑,阖上奏呈,撂到一旁:“国舅身子可好些了?”

  “还没到生气就能气出病的年岁,不至于。”梁道玄也回来坐好,笑道,“咱们做臣下的,也不能真和天子置气,太后前两天找我说了通话,我也向陛下告了罪,今日是来向洛王和梅宰执道歉的,是我不识大体了。”

  这话让徐照白一时接不上。

  世间的事大抵如是:大家各怀鬼胎却打尽嘴上的哑谜时,顺着阴阳怪气的话总能接上更云里雾里的词,可一旦有人实话实说,那些百般试探弯绕的语句立刻就显得拙劣,不想说真话的人,更会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道玄是所有人供认的语言太极大师、朝堂头号谜语人、不说人话但办正事大赛冠军、内心阴暗秘密猜谜游戏常胜将军。

  今天,他突然变了路数。

  好在准时上班的梅宰执与洛王姜熙救了徐照白。

  跟在二人身后的则是兵部尚书许黎邕和工部侍郎谢春明。

  谢春明还未入政事堂,但梅砚山每每召入,他回这里已经和回家一样。

  没人意外梁道玄的到来,连洛王姜熙也面容如常。

  众人向首辅大人梅砚山行礼,各自入座。

  显然洛王姜熙是知道梁道玄今日要来的。

  “梁正卿,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梅宰执作为一屋子的领导,当然是要先发话的。

  梁道玄缓缓起身,落落大方道:“近日因帝驾前失仪,不免内愧外侮,多亏诸位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然后,猝不及防,他又在众人的震惊中转向了洛王姜熙,“洛王殿下,我之前言语有失,虽是一心奉圣,却仍有失据之处,还请见谅。前日之事,并非我对殿下多有介怀,而是厌恶挑拨是非之人,存心生事,但终究让殿下无辜遭受非议,还请殿下宽恕。”

  这个挑拨是非之人,按照梁道玄的说法,或许正在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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