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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就在殿内,沈宜自然也在,自打今日一早问政请安后,太后就没离开过,但太后一个字的懿旨也没示下,于是乎根本没人敢上前去多说一个字。

  辛百吉迈的步子比太阳还火急火燎,他久在宫中,礼数自是烂熟于心的,可在殿外瞧见这般清醒,也是忍不住乱了方寸。

  可他到底不是全无城府,当下情形,他自知不能胡乱横叉一笔,于是就想和宋福民说句话,只能让身边跟随的小太监去传一句。

  而后,宋福民才走出殿外来,向他见礼:“小的见过辛大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后她老人家还没示下么?”辛百吉这两年随着年岁增长有些发福,最是怕热,此时不住自己拿着手帕驱赶潮热,然而无济于事。

  “太后并无口谕。”宋福民恭敬回答。

  辛百吉压低声音,烦躁道:“那你能进去和太后传句话么?”

  “辛大人尽管吩咐。”

  “国舅爷在亦心斋发了大脾气呢!”辛百吉大概也是第一次见梁道玄发火,声都有些颤颤巍巍,“眼下陛下在跟前哄着……你说这事儿,哎……这陛下也为难,不能过来解围,这边是亲叔叔,但那头也是亲舅舅不是?要论亲疏,这舅舅还更亲许多!舅舅眼下气的人仰马翻,这可真是分身乏术。但这边也挨不住了,大人受得了,这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得国舅担待了!”

  宋福民恭顺地听着,一个字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辛百吉一方面看不得婴儿遭罪,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啼哭,揪心得很。另一方面,他是怕梁道玄担责任,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最谦谦君子好脾气的国舅跟吃错药似的,说什么都不许小皇帝外甥来见洛王。即便是有之前洛王借子嗣作怪的嫌疑,可闹成这样,终究太难看,最可怕的是,万一出了人命,国舅可怎么办好?

  国舅生气,倒是有理,替皇帝分担着旁人的算计,可回头小皇帝仁厚,还惦记着叔叔和侄儿的亲情,不忍让叔叔受罚,这梁国舅怎能不气?

  可是辛百吉心中也清楚得很,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失了冷静。

  偏偏今日……哎……

  “你就去秉明太后,眼下咱们陛下是过不来,老奴请一道懿旨,先缓缓当下的火吧!”辛百吉颤声道。

  宋福民只答了句是,转身去到正殿内,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可是却没对着洛王一家宣旨,反倒走来了辛百吉面前。

  “太后老人家怎么说?”

  汗珠顺着辛百吉的额头往下大颗大颗的滴,他脸色苍白,耳朵仿佛被尖锐的婴儿哭声刺破,更是已被晒得魂不守舍。

  “太后的意思是,这该是陛下历练的时候,一切交给陛下,辛公公去歇息就是。”

  辛百吉啊了一声,耳朵里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中暑栽倒在地……

  ……

  亦心斋内,梁道玄又摔碎了一个茶盏。

  一旁的宫人和等待传召与在宫中办差的官吏都于外间噤声,只听皇帝在里头可怜的一声又一声舅舅哀告,是不是梁道玄嘶吼两声出来,听得出盛怒,却听不出到底说了什么。

  天底下敢这样同天子讲话的,也唯有太后与国舅了。

  众人不敢言语,一面更是将梁道玄视为朝中领袖畏惧不已,一面也不由替小皇帝焦心。

  终于,内堂里走出了个人,众人看装束,连忙行礼,来人不是小皇帝姜霖又是谁?他面色苍白憔悴,更是惶惑不安,走出来时顾不上所有人,匆匆离去,而屋内似乎梁国舅再一次大发雷霆……

  待姜霖来到泰安殿前,洛王小世子姜勖的哭声已渐渐低落下去,向琬的哭声却抑制不住,她一面摇晃哄弄孩子,一面落泪啜泣,姜霖几乎是快跑过去,对宋福民道:“去,叫太医来!请婶婶抱着侄儿去偏殿里头,再搬来两个冰鉴。”

  这是圣旨,宋福民只道遵旨,找来宫女扶起洛王妃,洛王妃苍白着布满泪痕的脸,嘴唇早已无了血色,颤颤巍巍谢恩,姜霖焦头烂额,催促人扶着婶婶接过自己的小侄儿去殿内,只见洛王转过身来,不住朝自己磕头,口中念着死罪,洛王妃也不好离开。

  “王叔,什么事我们叔侄来讲,勖儿怎受得了?快让他们进去!”姜霖听婴儿的哭声已是五内俱焚,此时声音几乎都有了哭腔。

  于是终于洛王妃带着小世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和赶来太医的护送中,去到泰安殿偏殿里头,廊下只剩下了天家叔侄二人。

  “王叔,昨日大朝会上的事,你罪不至此,到底不是你亲自来求请,外头的人怎么说是外头的事,王叔这样子,实在让朕不安。”

  姜霖说话时额头上也已流下汗水。

  “臣安敢偷安于私宅,面见天子,负荆请罪,臣已备下必死之心,臣这一子……不如不来这世上,倒让陛下难做,他何尝不也是死罪……陛下仁厚,可是,天底下的人众口铄金,若是因臣添丁之事,却惹陛下烦忧,这样的罪过,臣一家如何承受得起?”洛王哭泣不住,连连磕头,又道,“况且太后与国舅……臣知晓陛下为难,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国舅对陛下,犹如明珠股肱,若让陛下骨肉离心,臣实在罪上加罪。”

  姜霖静静听着,忽得附身去搀扶洛王,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不那么为难的苦笑:“王叔哪里的话?朕是天子,天子不能理家为顺,又谈何治国主政?朕虽未亲政,但也是金口玉言,朕不会治罪于王叔一家,更不会因此事心怀芥蒂。朕确实尚未大婚,不宜多议国本,然而梅宰执是辅弼之臣,不能不多思多虑,而王叔只是添丁之喜,更是天家这些年难得的喜事,如何又能问罪于王叔呢?还请王叔安心便是。”

  “可是太后她……”

  姜熙不安地望向一片沉寂的泰安殿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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