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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这件事,我去找陛下……”

  梁道玄下定决心,谁知书斋门比他的嘴还快一步打开,崔岚若就脸色从容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哭泣的武兰缨,和无可奈何的柯云璧。

  “叔叔,我进宫,不单是为了一个情字。”

  崔岚若猝不及防,跪下开口:“得知陛下大婚,我并未多伤心难过,反倒是觉得心头明亮,那日与他一面之缘,侄女确实心下怦然……但再波涛的心动,经历了这些,也该晓得所谓儿女情长,是比不过大局前的考量。”

  这话出乎梁道玄意外,他搀扶起侄女,让她坐下:“既然如此,那听听你的想法。”

  崔岚若知道梁道玄不是那种一味拿身份压人的长辈,只明丽一笑,索性坦然:“叔叔就要离开朝堂,父亲虽有权位,但顾及外戚身份,必然也不愿多多掣肘,陛下亲政,太后自是要颐养,如此种种,我们一家是不是真的要与陛下越走越远?徐皇后和徐大人是祖孙,梅相和洛王已除,眼下不就是我们太后这一脉与他们制衡,若是将来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是家中要有人说得上话,二是陛下,也是我们的家人,不能孤立无援。我今日祈求,绝非为了儿女情长,而是多谢家人一直以来的教诲,让我晓得轻重,我知道叔叔和爹娘是一般疼我,不要我入宫,可我不觉得深宫可怕,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做个深宅妇人,倒不如学习姑母,有用于天下和家人,庇护自身和至亲。”

  梁道玄错愕地看着侄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在和妹妹说话,如此清透的视物,连一直哭泣的武兰缨都愣在原地。

  “所以,求叔叔成全侄女吧。”

  崔岚若再次深深拜道,这次,梁道玄没有很快扶起她,而是缓缓点头。

  第145章 贵听天命

  夏日御苑百花呈艳, 芳菲繁盛,尤其几个芭蕉缀入其中,更显浓绿幽谧,别有意趣。梁珞迦虽在这样的情形当中, 却并不见有任何悠游之色, 徐皇后伴随左右, 见太后在一簇错落有致的花木前站立,静默许久,试探开口:“母后, 孩儿曾听闻,国舅精熟筑园花木之巧,不论是陛下还是太后的寝宫,都有国舅布园的手笔, 不知此处是否也是国舅妙思?”

  朝野人尽皆知, 梁道玄上表, 单奏皇帝亲政, 辅政应去,自己又是外戚,不宜多涉,故请去官身, 太后和皇帝必然早就只晓,但还是百般劝留,最终应允落旨,赐了五等县子爵, 贵不可言,但父不能传子,也符合本朝一贯于外戚上的小心。

  太后到底是郁结的, 自己的兄长即将离开,她这般沉默,想来此地也是睹物思人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梁珞迦恢复了笑意,看向徐皇后:“原本此处林苑也多百花,但是国舅看了后却说,多而无层,且要有绿,方显得花色之美,这才名人摘了几株芭蕉。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这几棵芭蕉也小小瘦瘦的,如今……”

  望着已过一人高、巨叶如船的芭蕉,徐皇后竟也有感,都说天家无情,可国舅与太后、皇帝母子的情谊,却真挚动人。

  “昔年只觉得巧妙,后来就习惯了,如今再见,只觉得感伤。”

  太后轻轻叹息,身边的宫人也如临大敌,唯有今日跟着皇后来的辛百吉辛公公敢笑着接话:“启禀太后,国舅这几天也睡不踏实呢,前两日我去拜他,只看他熬着两个黑眼圈,好似花猫,这真是血缘亲情了,但恕老奴斗胆,同样的话劝了国舅也劝您一句,路呀也不都是山高水长,国舅只离京走走转转,待年时候又能见着了。”

  辛百吉和梁道玄早已是挚交,他说的道理,梁珞迦心中也清楚,无奈总有千般不舍,辛百吉见太后神色稍霁,又讲了些最近国舅打点行李的趣事,从给皇帝留些自己日常读书所录的笔记,到和夫人吵架:“……国舅夫人怎么都不肯答应带着那几盆国舅最疼的花上路,给国舅气得大嚷不走了不走了,太后猜怎么着?国舅夫人就让人把装好的东西卸下来,不走就不走,她带着孩子在哪都能好好过日子,让国舅自己带着花上路,国舅只能忍痛,挑了一盆,剩下都给我搬来家去,可怜兮兮要我好好照顾,诶呦,眼泪汪汪的那个样子……”

  听得太后和皇后都忍俊不禁。

  辛百吉暗道,其实梁道玄来自己家,也是要他照看些太后,再不齐盯着皇后,大概梁道玄对姓徐的始终有戒备,生怕妹妹一个人转不开,但大婚后这些日子以来,都十分守礼平和,连崔贵妃入宫都无有言辞,陪伴太后也并不一味阿谀顺从,言行合度,辛百吉一面觉得徐皇后确实和其祖父一样的不一般,另一面又觉得,若是往后都能这样,倒也得了清闲。

  不过今日,太后只叫了徐皇后来伴,似乎是有事要说,可一路走过来,暂且都是闲谈碎语,辛百吉收住自己的话,让宫人去在御苑赏花的亭阁里备些清饮与时令果点,再跟上去时,远远听见太后对皇后正在说话:

  “……终究哥哥是因为哀家的身份不能一展鸿鹄之志,是哀家对不住哥哥。”

  徐皇后乖觉道:“太后勿要自伤,朝里朝外谁人不知太后与国舅手足之情?太后临朝称制,国舅从旁辅佐,陛下才在亲政之后无有生疏。”

  “你祖父也是多年的辅臣,又做了多年陛下的老师,他的功劳也是不小。”梁珞迦说着却停下脚步,“更何况,他如今因你,也算是外戚了,更是亲上加亲。”

  徐皇后微微一怔,连忙低头含礼:“太后恕罪,孩儿母家不敢与太后造次。”

  “皇后母家本就是外戚,你不必如此紧张。”梁珞迦倒是笑着拉起自己的儿媳,亲切道,“本朝向来有为外戚封爵的说法,虽说这爵位不可承袭,贵而无传,却也不能因为你祖父的名头而失了体统,你说是也不是?这样,明日哀家便拟旨,封你父亲也与国舅一样的五等县子爵。”

  徐皇后知晓不妙,勉强笑道:“孩儿的父亲如何使得?他未曾有过寸许功绩,又不像国舅那般人望煊赫。孩儿自己也没有什么德行值得嘉奖,实在是不敢让太后垂爱。”

  “你我都是后宫中人,身为宫中女子,一要心有社稷黎民,二要心系君王,三嘛,虽无人敢说,但哀家却觉得,人人心中都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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