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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骤缩的瞳孔倒映着她的身影,不可置信地说:“她死的时候,你就一直这么看着?!”

  陈曦说:“对。”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你以前喜欢一个木蜻蜓,不管搬多少次家都要带着,有回木蜻蜓丢了,娘连夜为你上山去找,你不记得了吗?””我记得,那又怎样?”陈曦说,“母亲没有抛弃我们,她只是为证道而死,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爹和娘都是这样,我以后迟早也会走上一样的路。”

  少女未曾绾发,疾风中青丝拂面而过,一滴泪从睫毛下流落,倏忽即逝,沈昼未曾注意,她同样没有。

  她道:“我说了,在这个家里不正常的人是你。”

  沈昼拼命摇头,他没有责怪她,只是不断地重复:“我知道,我知道……可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不是说会告诉我吗?!”

  “那是骗你的。”

  陈曦走近了两步,狂风猎猎,卷动她宽大的青袍如飘摇落叶,但她站得纹丝不动,脊背笔挺如松。

  “哥,我不明白。”她说,“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

  华灯惊醒了。

  她醒来时,眼角还残留一滴泪,那是记忆里沈昼的情绪。

  莫大的悲恸如海啸淹没,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外间的烛火燃尽了,室内一片黑暗,窗前月影婆娑,华灯安静地坐了会,眼泪便干了。

  身侧多出一条胳膊,将她揽住,沈昼靠了过来,从背后拥抱她。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带着明显的倦懒。

  华灯轻轻握住他的手:“神交之后,我能看到你的一些回忆。”

  她之前一直以为沈昼知道这件事,但从他这几次的反应来看,大约是不知道的。

  也对,他一个连猪跑都没见过的人,当然也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沈昼沉默少顷。

  他没有问她看到了什么,她的头倚在他胸膛,即使不说话,那种悲伤和心疼也快要溢出来。

  他拍着她的背,很平常地说:“都过去很久了,不用在意。”

  华灯知道,这不是刻意安慰的话。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永远云淡风轻,不会有保护不了至亲之人的时候。只是这世上,也不再有他的亲人了。

  华灯转过身子,埋进他怀里,悄悄说:“我看到你哭鼻子的时候了。”

  沈昼在黑夜中笑了下。

  他这一生,从六岁之后,就只哭过一次。

  他捏着华灯的鼻子说:“我也看到你哭鼻子的时候了。”

  “嗯?”华灯抬头看他。

  沈昼笑道:“就在昨天夜里。”

  “你还说!”

  华灯立马给了他一锤,什么情绪都不剩了。

  两个人重新躺了下去,十指紧扣,同样地闭着眼。

  过了会,华灯问:“你说你有一部分记忆被封印起来,那现在,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沈昼说:“大部分。”

  本该突破渡劫的同时,恢复全部记忆,但在那时,他突然感知到华灯召唤,所以选择了放弃渡劫。不过记忆到底回来一部分。

  华灯说:“你还能再封印它们吗?”

  沈昼说:“暂时不行。”

  华灯想了想,认真地说:“那就忘掉吧。”

  沈昼微微一怔,睁开双眸。他发现华灯不知什么时候也睁了眼,正支起半边身子,黑眸一眨不眨望着他。

  她说:“如果那些记忆让你不快乐,那就忘掉,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沈昼的视线凝住,从床上缓缓坐起。

  华灯却没能察觉他的视线,接着说道:“就算你只能留下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们也会有很多新的回忆。”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沈昼没有说话。

  他静默地盯着华灯,像是很久没有见过。

  华灯笑了笑,语气轻快地道:“如果可以,我们再养一只猫,或者一条狗,好不好?”

  她随口一说,没指望沈昼回答什么,毕竟他从来都把这些猫猫狗狗叫做“畜生”,看上去不怎么喜欢。

  然而少许沉寂后,她听到沈昼开口:“我养过一条狗。”

  反应过来后,华灯应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昼道:“很久了,我想不起来它的名字,但它很可爱。”

  “六岁的时候,父亲离世,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远走家乡,我把狗送给了别人。”

  “那你还见过它吗?”华灯不由自主问出口。

  沈昼说:“之前的很多年,我都以为我没有回去过,现在我想起来了。”

  “离开的第十三年,母亲去世后,我带着她的骨灰回到了家乡,她说希望和父亲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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