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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灿烂得活像请客吃饭的主人家。
“七…八……常辉,少个人哪。”
“我去瞧瞧。”
常辉身形轻盈,直接跳台阶往宿舍楼走,还没走进门,就见薛臻风风火火地埋头跑出来,差点没撞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睡过头了。”
“砸门叫你,你都没听见?”常辉瞟她,无奈示意她将乱得像是被台风席卷过境似的长发扒拉扒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参加完马拉松呢。”
餐桌边除去九位新职员,只剩心情不佳的常辉,和那位戴黑框眼镜的A5组妖怪。他维持标准的微笑,露八颗牙齿,左边门牙有点歪。
“大家好,我是负责新职员入职事宜的A5组成员。”
“我的编号是A5-13,本来应该由11号和我共同来迎接大家的,但今天她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由其他组的同事来帮忙……”
常辉摆摆手,示意这种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吃饭似乎是熟络最快速的方式,气氛很快就松弛起来。
随着自我介绍完,符叶身边的女孩轻轻碰她的胳膊肘。
“…只有咱们俩的编号是C开头的。”
符叶低垂眼帘听她说话,抬眼注视她,却愣在那里。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得更远,食堂的前后门都敞开,越过后门,恰好能看到隔壁宿舍楼的后面空地,那里架着好多排晾衣杆。
——刚刚,有道清瘦挺拔的背影穿过微微晃动的床单,消失不见。
符叶眼瞳微颤,眼底蓄满清泪。
人总会第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爱人,就像喻观寒说的,曾努力爱到底的人,哪怕是茫茫人海里,哪怕是转瞬即逝的剪影,也那样鲜明。
那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飞奔出门。
耳边嗡嗡响着,执念驱使她的身体,在柔风席卷里,在众多的衣物里不断回身寻找。
符叶鼻尖发酸,好想不管不顾地喊喻观寒的名字,可混乱的喘息里,她又深知,“薛臻”是不该认识喻观寒的。
她绝不会看错。
颤抖的手指攥住冰凉的格纹被罩,湿润的水渍从她掌心滴落,符叶低头,那些被心刻意忽略的风吟才再度响起,世界恢复它的聒噪。
常辉纳闷:“你干嘛呢?”
“……我突然想吹吹风。”
眉头紧皱的常辉瞧瞧薛臻坚定的背影,又瞧瞧那眼熟无比的被罩,再纳闷抬头看宿舍楼。喻观寒的窗帘遮挡严实,透出暖橙色的光芒。
“指定有点毛病。”
常辉挠挠后颈,等待电话接通的几秒,他顺手把喻观寒被罩上的褶皱拍平:“你最近洗被罩洗得这么勤哪?”
“我要说正事,你拿到仙药没,等会儿来啊,气氛正好。”
*
酒过三巡,整齐的座位歪歪扭扭。
身边女孩将滚烫的脸颊贴在符叶肩上,呼吸都是酒味儿的符叶侧头去听她的嘟囔。
“…想吐。”
“薛臻,我想吐。”
醉眼朦胧的气氛里,也不必跟谁请示,符叶捞起喝醉后脚步虚浮,一脚深一脚浅的女孩,往卫生间走。
拎着一提饮料瓶的喻观寒无意识被走远的背影吸引,又抿抿唇回过神。
“来啦。”
A5-13和常辉都神色清明地跟他打招呼。
喻观寒冷峻的神色不改,拧开瓶盖往众人的水杯里倒,翠绿的汤汁瞧起来像是鲜榨的蔬菜汁。
喝醉的新职员弯腰,与餐桌保持水平线,双眼瞳孔往中间聚,含糊问:“这两杯是什么酒?”
“这是神使庆祝大家加入循仙会,特赐的神药!”A5组的妖怪露出门牙,和善解释,“喝完你的心口就会有铃兰印记,从此以后,与循仙会的每个人同气连枝,就像簇拥生长的铃兰,是无上的永耀。”
闻言,妖怪们点点头,豪放与身边的人撞杯,打嗝对喻观寒表示再来一杯。
喻观寒没搭理,见有两个位置空着,也将她们的水杯倒满,但手刚悬停在半空,玻璃杯边缘那浅浅的唇印就令他手指颤抖。
他强撑着将两杯倒满,看向常辉。
当着众人的面,常辉倒没调侃他,只是催促喻观寒难受就回去休息,他们俩会继续后面的事宜。
喻观寒下颌紧绷,没再强撑,经过空旷的晾衣场,脚步又变慢,夜色里落寞地倚着墙发呆。
A5-13好奇地问:“没听说过喻观寒有什么毛病啊?”
“小毛病,”常辉夹花生,歪嘴道,“季节性发癫,吃菜。”
脸颊因为酒意泛红的符叶回来,他们纷纷举杯,眼含笑意邀符叶共饮。
棘手,在符叶的预想里,“喝神药”的环节该是在幽暗的山洞里,众人都披着黑
袍像是沉默的墓碑,而她会在弯腰的时候偷偷把汤汁替换掉。
谁知道循仙会这么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