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叶挨条去分析,许愿明确的,比如希望某人的身体残缺能被修补好,那悬挂的就是许愿人的相应肢体,是付出的代价。
如果许愿含有恶意,比如切实的诅咒谁谁去死,那挂着的必是完整的尸体。
“奇怪。”符叶喃喃念叨。
德牧被熏得头晕脑胀,恨不得掏出三层口罩。
走到末尾,眼前是堵漆黑粘稠的墙,看样子就是道路的尽头。
符叶慢慢踱步,突然想到吸引树妖现身的办法,她许愿不就好了吗?
找到略微空旷的位置,符叶从袖口掏出便签纸和水性笔,蹲着准备写的瞬间,德牧咬住便签纸撕扯。
符叶纳闷:“干嘛?”
德牧将便签纸甩开,像是甩掉垃圾。
“真不准备说话吗?”符叶直接问。
“咳,你这模样我还不太习惯。”席姐依旧是她熟悉的冷冷音调,“许愿有风险,所以我来写,你负责抓,咱们分工…分摊风险。”
符叶揉揉毛茸茸的脑袋,惹得德牧圆溜溜的眼睛纳闷瞧她,像被封印似的,连尾巴都不摇了,保持着弯刀似的形状顿在半空。
“还是我来写,我真的有愿望。”
刚才那沓便签纸已经被口水沾湿,符叶掏出新的,干脆将德牧宽阔的脑门当桌面。
[希望我能升职加薪。]
符叶尝试着将便签纸往树干上贴,覆着灰尘的树干本应该粘不住便签纸的,但诡异的是,相贴的瞬间,树干翻涌起无数的脉络。
仿若皮肤下翻腾的血管,视觉很是恶心。
血管编织成的网将薄薄的纸张捆住,阴风袭来,风的来处正是路尽头的墙。
妖芯狂跳中,如墨浓稠的黑暗逐渐显露出人形。
符叶将德牧挡到身后,深知符叶能力的德牧没有托大,往后退半步,随后在她飘起来的衣角边,探出头瞧。
黑影每迈出一步,脚底与尽头连接的细小树枝就伸长一分,像是为它输送营养的血管。
反倒是黑影先开口:“是你向我许愿?”
“是。”符叶摩挲手指。
“你这愿望,可不好实现。”
符叶戒备,声音紧绷绷:“可我看你这里曾经实现的愿望,很多都比升职加薪要难。”
黑影短暂停顿。
“你的愿望很难实现。”
不知道怎么的,符叶莫名察觉到沟通困难的意味,眼见着树妖走近,德牧伏低身体做好攻击的准备,呜呜呲牙,符叶将她往后拽。
“我现在来,是跟你说报酬的事情。”
“报酬?”
“当然,难不成我要白费力气去替你们实现心愿?我也是要生活的,被关押的这些年,如果不是有这些存粮,我早就被消耗得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实现心愿后,你就杀掉他们?”
“不不,这都是公平交易。”树影探身,干枯细长的手指随意指向某具尸体,“他,诅咒自己的朋友名落孙山,那么
我就实现他的心愿。”
杀掉朋友,对方自然无法金榜题名。
“公平起见,他赔命给我,不是应当的吗?”树影委屈,可每次完成心愿,那些许愿的人都翻脸不认账。
“所以被监禁的四十年里,我开始醒悟,许愿的规则要改。”树影畅快道,“我要先说好报酬,然后再替许愿人实现心愿,这样就不会有人嚷嚷着我是恶鬼了,不会有人赖账。”
无懈可击的逻辑。
符叶抿嘴:“那前几天,有人来这里许愿,希望跟喜欢的人相伴,你取走了什么报酬?”
“唔……”
“她的愿望很难实现呢,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不存在的,不在真实世界存在,我也是绞尽脑汁才完成,所以只拿走她一部分脑袋。”
符叶醒悟,眼前的妖怪是根本不懂社会规则的直线思考类型。
比如收到诅咒类的愿望:许愿人诅咒某人-杀掉被诅咒对象-许愿人赔命。
树影苦恼:“人类总是许不切实际的愿望,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我都无法做到,所以我更喜欢明确的愿望。”
时间是世间最强悍的事物,妄图战胜时间的人类或妖怪,都是痴人,因为庸常的肉体凡胎永远无法打败时间。
仇恨则完全不同,仇恨有明确的置换价格。
“那你如何实现我升职加薪的愿望?”
树影认真:“杀掉你的领导。”
黑豆子突然打喷嚏,一脸莫名地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杀掉他,我也有可能不会升职。”
“那就再杀,直到你升到想去的位置。”树影的声音浑厚,“那么陌生的妖怪,你愿意付出自己的身躯为代价吗?从此成为滋养我的养料。”
符叶冷脸:“我当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