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姬时语的眼上温热,暖流拥入眼眶,终是好受许多,她窝坐着,似要小憩一会儿。

  江曜应她,复而坐回书案摆开纸笔,一言不发认字读书。

  一时之间,内室又归于寂静。

  好半晌,眼上巾帕失了温热,姬时语便又唤了萍柳来,再换一盆热水,她覆上一张新帕子,遂靠回椅中。

  江曜坐立难安,这时候的姬时语太安静了,静得他心中发慌。

  因而又练了一页字后,江曜再忍不住从旁抽出一本书来。

  他出声道:“小姐,我想念书。”

  “那你念吧,我听着。”

  江曜不自觉朝后一睨,可座椅里的姬时语还在侧躺,他眸光落回手中书本。

  书名《鬼怪异志》,江曜随意翻开一页之后,便捧书作读。

  “书生姓柳,下场中了秀才,回家路途遇着一只湿透的狐狸,于心不忍,便将其带了回家。书生为狐狸治伤,细心照料,不久狐狸伤好离去,书生悲不自胜。后来村里来了一位妙龄女子,容貌美艳,她上门便寻书生,说为了报恩,愿意此生只跟随于他。”

  江曜嗓音清冷低沉,他挑着眼小心觑姬时语,又说:“某日,风雨雷加,夜时书生摸到床榻的狐狸尾巴,惊觉他的美娇娘竟是狐狸精所变,都说这精怪吸人精气,书生惊恐失魂,一把冲出了家门,不管不顾屋外大雨倾盆。”

  座椅里的小姑娘动了,她抬起圆润的下巴尖,柔软脸蛋一鼓,“啊,那之后呢?”

  江曜的狐狸眼微眯,无声勾了唇角,清冷嗓音都染了笑意。

  “此后书生再不信狐妖任何,只觉得她话皆是谗言,痛骂她恩将仇报,竟要取他性命。狐妖伤心欲绝却还守着书生的家,直到书生归来,身侧多了一位新过门的夫人,两人竟寻来一茅山道士,要在今日降服家中妖怪。”

  “怎么这样?这书生可恶,到底谁才是恩将仇报!”

  小姑娘一巴掌拍在了上好的梨花木座椅,可很快手心红红,她是把自己给打疼了。

  “是啊,那日狐妖质问书生,为何不信她?”

  江曜还在念:“若非书生救她一命,她早已身死,如今书生变了心,她所求不复存在,落得如此地步,她认了,要杀要剐她都随他。”

  待到此处,江曜的狐狸眼再难抑制阴冷,他脸色发黑,倏地扣上了书本。

  “怎么了?”姬时语问。

  江曜冷哼:“这狐妖太懦弱了些,天生大妖,在知晓书生变心的那一刻,她就该出手杀了他!”

  “为何?”

  “已变了的心,留着还有何用?不杀他,等书生杀了自己,真是愚蠢。”

  姬时语瞬间起身,眼上的帕子啪地掉落,那双干净如水洗过的猫瞳圆圆。

  “江池生,这只是一个话本子,做不得真。”

  那面少年眼含冰凉,眼尾淬了郁色,看得姬时语心惊。

  江曜睨她,眼眸深沉,他像要执拗到底,“那小姐说,若你见意中人变了心,你会如何?”

  “变心就变心呗,这世上多了去的男人,我还怕没了他找不到更好的夫君啊。”

  “若是你深爱他。”

  姬时语想了想:“唔……大抵会挺伤心的,哭上几日,哭完也就算了。不然呢,总不能双手染血报复回去吧?”

  “薄情寡义,该都杀了。”少年沉沉冷漠。

  姬时语吓得一蹦,她道:“不要老打打杀杀的,这不好。”

  “想要之人不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强留她在身边吗?不爱了,那就留一具尸体,这才是圆了心愿。”

  “江池生,你哪门子的道理啊?你小小年纪的,那么多爱不爱的,你懂什么是男女情爱吗?”

  少年果然噤声,像被她说中了。

  姬时语说的轻巧,笑得招摇,她只把十三岁的少年当孩子看待。

  江曜寒意更甚,入春的室内竟都连下几分冰冷。

  少年不满意姬时语的回答,姬时语小脸一僵,忆起他前世那股固执劲儿,疯狂又病入膏肓,总觉着自己该做点什么规劝他。

  他还小,歪树掰直,应还不晚。

  “江池生,你想啊,那人变心,是她负了心,而你是好公子,值得世上之人最好的回报。你这样好,何必拿他人犯的错来罚自己呢。”

  姬时语咳了两下,娇花似得绽了笑,“离负心汉得远远的,自己过好日子多好!”

  “这话是在书中学的?”

  “哼哼,你的阿锁小姐我可是读了上百本话本子,什么样的男女爱情天下种种没看过?要说缠绵悱恻,我这会儿都能给你编个故事出来。”

  绝非姬时语说笑,前世她可没少写男女之爱的话本子。

  少年眼里在深究,姬时语以为他听入了心,可他眉宇蹙起凝思,突兀地问询:“阿锁最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啊?”

  “你的中意之人。”他固执说。

  “我中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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