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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方奕其人好像真的一点儿好奇心也没有,不问名字,也从不打探,反正一双眼睛认真又冷清,偶尔温柔的关心,眼神看起来格外深邃。

  但等人离开,隔着一块浮动灯光的玻璃,她漆黑的眼眸就失了焦距,眼底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位龙阿姨大抵和方奕交往很多,这才从敷衍客套的称呼里脱颖而出,冠上了更亲昵一点的姓。

  龙阿姨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很洋气的做了离子烫,兴高采烈拿出来一袋老式鸡蛋糕,看见方奕带着朋友,特意又多塞了点零食,特意叮嘱:

  “记得你爱吃这个,前边那个大超市打折,你们缺什么早点去买哦,晚了就没好东西了。”

  “蔬菜水果中午新运来一批,新鲜的很,你们看,这茄子和娃娃菜我也买了不少,便宜!”

  “别老吃速食零食哦,尤其是那个泡面、压缩饼干,之前看你总买好多味道,再好吃也不行啊,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更要照顾好自己。”

  方奕刚准备站起身,猝不及防被熟人揭了老底,在少女面前成熟可靠的形象摇摇欲坠,窘的脸发烧,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您拿回去给妹妹吃吧。”

  看她不好意思接,龙阿姨直接大手一挥,硬是塞在了车筐里。

  “别客气啊,过段时间楠楠出分,填志愿还得请教你呢!我们也不懂这些,千万别客气。”

  她来得风风火火,走也走得像一阵旋风,绕是方奕身手矫健,依旧不敌。

  热闹的碎碎念没了,微弱的蝉鸣声便涌上来,老旧街道乍然恢复了寂静。

  快出分了啊……这么快。方奕摸了摸鼻尖。

  蝉鸣声太吵,总让人有一种夏季被无限延长的感觉,刺目太阳一朝,每天都像是场轮回。

  原来感觉过去了小半辈子,其实也不过十几天。

  方奕低头,看见林舒星在盯着自己笑。

  林舒星的笑容太灿烂,映得方奕轻松愉悦的心情反而有些低落,也有些紧张。

  “你喜欢吃这个啊,”少女一手探过去,车篮子里的鸡蛋糕还是热的,新鲜出炉没多久,塑料袋上隐隐有一层雾气。

  “也还好,顺路会买一点。”

  林舒星喜欢看方奕在面对长辈时有点窘迫的样子,她眯起眼睛,心虚地把眼睛转过去,或者是摸摸鼻尖,视线下垂,都显得特别可爱。

  林舒星捧起女人的下巴,浅色眼瞳中全然倒映着她的影子。

  “方奕——”

  在少女的注视下,方奕感觉自己手心又冒起汗珠,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更热了。

  她脑袋里翻来覆去的绕那些早就准备好的鸡汤,什么别紧张、没关系、高考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

  林舒星那么骄傲,那么刻苦,如果命运一定要让她的努力落空、与梦校擦肩而过,实在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情。

  参加考试的前几个小时,林舒星还在发高烧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夜她们做的事情真是非常疯狂,渡病挡灾,连方奕自己都没有百分百把握。

  原世界线中,林舒星的病没好,她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坚持下来的,可得到的结局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金榜无名,恶有恶报。”

  方奕只是执拗的想让她平安参加,拿到一张相对公平的入场券,即使结局依旧无法改变,即使坚持毫无意义。

  至少,不会遗憾了。

  少女柔软的手指掐住方奕的脸,捏了捏。

  她看着方奕漆黑的眼瞳一点点暗下去,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红血丝还没彻底消下去,此时减了一点锐气,便显得灰蒙蒙的。

  像骤雨前凝固的云,蕴藏着看不懂的情绪,沉沉压在天际。

  她总是这样。

  明明一晃几年过去,林舒星感觉全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方奕一点儿也没变,依旧站在那里,隔着一层玻璃。

  “方奕!看着我。”

  “嗯?”回神后,乌云散开一点,女人晦涩的眼神又变得很温柔。

  方奕深吸一口气,在少女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下不自觉掐了掐指尖。

  她担心她会问一些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可她现在已经无法面不改色地对她说谎了。

  两人对视良久,久到蝉鸣也在深绿色草丛间消逝,胸膛被其他什么东西填满。

  晶莹汗珠顺着腕间凸起的骨骼关节滑下去,没入相扣的掌心,生命线、爱情线,杂乱而清晰的线条被牢牢压在一起。

  少女的手依旧有些凉,冰肌玉骨这个词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但在方奕炽热的温度中,她反而是更用力的那个人,手腕微微抬起来,逼得女人修长的指节因为吃痛不自觉地翘起一点。

  斑驳围墙外,油柏路上再次响起鸣笛声,惊得栏杆上的野花一怔,时间这才重新开始流动。

  感官复苏,还没有到晚饭时间,但谁家的饭已经煮了下去,空气中渐渐飘起五花八门的香味,八角、料酒,酱油醋……

  暖黄阳光下,少女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压着女人修长的脖颈,突然踮起脚尖,极轻、极轻地吻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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