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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注视着来往车辆,焦急等待,像归巢的小鸟迫不及待要飞回妈妈身边去。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她穿过马路,走到富豪旅馆大大的金字招牌下,正欲抬头,突然,一件巨大的物什从天而降。

  巨大的声响,“砰”一下在耳边炸开。

  巨大的一滩血沫,扑得她满头满脸。

  有十几秒,她的耳朵充满尖锐啸响,眼皮沾着不知是碎肉还是脑浆,红白一片。

  她看到妈妈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躺在地面,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喉咙发出“嚯哈嚯哈”的声响。

  她趴下去,扯着她肩膀晃,使劲地晃,想喊“妈妈”,嘴里却也只有“嚯哈嚯哈”的奇怪声响。

  “走——”

  “走——”

  她听见妈妈说。

  然后她直起腰来,紧了紧书包带子,转身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马路的尽头,走到公园里,走到小河边,坐在冰凉凉的石凳上。

  眼泪无知无觉,布得满脸,至此,她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让她先走。

  妈妈知道她还会回来,妈妈一直在等她,等她回到富豪宾馆的金字大招牌下,决定死在她面前,断绝她所有念想。

  双手捂住脸,她“呜呜”哭泣,心肝脾肺肾都搅作一团,疼得死去活来。

  “妈妈,妈妈……”

  她没有妈妈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春天,梧桐树的叶子还没有长出来,树枝光秃秃,爸爸被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撞死在人行道。

  电话还没挂,他说他马上到家。

  今天的春天,妈妈也走了,从十几层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摔死在她面前。

  一个小时前,她向她保证,一定去找她。

  她放声大哭,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毛衣领口,心痛得也要死过去了。

  路人轻拍她肩膀,“小妹妹,你怎么了?”

  她抬起泪湿红的一张脸,摇摇头,哭着喊着,继续往前走。

  不能停,去江城的火车,下午四点出发。

  她一定要去看看,江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要替妈妈去看一看。

  双眼哭得红肿,不敢再花钱了,那些钱就是妈妈的命啊,妈妈用命换来的。

  她一路走到火车站,走了两三个钟头,哭着在厕所里给自己换卫生巾,打开门,瞧见外头有人在等,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是妈妈。

  那人奇怪看她一眼,说“你用完了吗”?

  她摇头,又点头,看见镜子里眼泪汪汪的自己,掬水洗脸,袖口又弄得湿漉漉。

  一路上,好多人问她——小妹妹,你怎么了。

  她没法说,她的爸爸被车撞死了,她的妈妈跳楼摔死了。

  今天上午,她还拿刀杀了人。

  是了,她险些忘了,她杀了人。

  下午四点,小杀人犯第一次独自离家,搭上开往江城的火车。

  她把书包放在妈妈的位置上,只当妈妈还在,无论谁来,她都不让,他们再多说一句,她就开始哭。

  妈妈直到死去仍在庇护着她,夜晚来临,火车哐当哐当,她累极,饿极,又困极,靠着书包倒下去,在妈妈的位置,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只,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完。

  闭上眼睛,感觉妈妈还在身边,手掌轻柔抚摸,说“我的乖宝,你在想什么呢。”

  睁开眼,原来只是路人衣角擦过她发顶。

  她恨自己,某一刹那,她竟真的希望妈妈被人打死,她就能独自逃跑。

  也许是妈妈听见了她心底的声音,妈妈失望透顶,所以决定不要她。

  ——“妈妈,对不起。”

  ——“妈妈,我好想你。”

  第68章

  人这一辈子,其实就两个阶段,上学和不上学。

  江有盈十五岁那年突然决定不再上学,她那时不知,这个决定将会影响她一生,像是追着赶着在春天到来之前,把她的生活彻底搅一个天翻地覆。

  ——“赶在爸爸祭日那天害死妈妈。”

  ——“妈妈是被我伤透了心。”

  沈新月想告诉她,那不是你的错,谁又有预测未来的本领呢?

  可现在的她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身体难以抵抗这片深海一样的压抑情绪,她蜷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河畔荒草间,连月光也凌凌坠地,承托不起她的哀伤。

  揽她入怀,她单薄的身体颤如秋叶,面庞被眼泪浸透,沈新月紧紧抱住她,亲吻她咸涩的腮。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沈新月说不出来。

  她怎么能让她不哭,她曾经历的苦难,常人难以想象,那样灭顶的绝望,足以摧毁一个人,可她多么坚强,她都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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