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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挑起她的下巴,迫使明菁抬眼,“那走吧。”
“什么?”
倦元嘉:“不是要出去几日,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
明菁:“可现在是……”
“不需要和……”
“不需要。”
倦元嘉的披衣穿靴,似乎嫌麻烦,“用法术,快一些。”
“我如今毫无修为,院外全是看守的修士,他们怕我有不测。”
明菁:“那你……”
倦元嘉弹了弹她紧蹙的眉头,“不是有你?”
“我一身修为也不是白练的,你不保护我谁保护我?”
明菁方才还和族老保证,若是现在带走倦元嘉简直违背誓约。
倦元嘉顾不上这些,“怕什么,对自己没信心?”
她轻手轻脚,暮色下回眸催促:“你若是这么听话的人,当初会偷偷在池塘教训人?”
明菁哪有明面上这么纤尘不染,她睚眦必报,也锱铢必较,这样的人也有恩必报。
她不在这些时日,倦元嘉与宣伽蓝联络上了,听过无数段重启的前世。
明菁不得好死太多次。
不得好死的死,是为她而死。
哪怕无数段覆盖的前生她们没有做过道侣,做过仇人,做过对手,做过陌路人。
她的灵魂沉甸甸的,倦元嘉想给她插上羽毛。
从逃离世家开始。
这是明菁第一次带人跑路,背着的不是明瑕,而是她的道侣。
棘州的地形她牢记在心,有主君的指引,离开倦家轻而易举。
圆月爬上棘州最高的楼宇,明菁已经背着倦元嘉乘上了棘州开出去的飞舟。
不是世家专供的飞舟,是散修常搭乘的廉舟,一站一百灵石,一路上报站无数次,照洲是终点站。
飞舟上下多层,若是明菁一人出行,她会选择最便宜的。
倦元嘉要住就要住最好的,上好的雅间,推窗见天地星河,圆月也触手可及。
偶尔有机械仙鹤排排飞过,甚至会顺走栏杆上散修的干粮。
明菁:“想好去何地了?”
倦元嘉摇头,“你没有想去的地方?”
明菁摇头,她丢失了一段记忆,不妨碍这趟旅程是她少有的没有目的地的出行。
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飞舟最好的舱房也不能隔绝其他声音,耳里好的修士甚至能听到下几层摇骰子的声音。
明菁加了好几个静音决,转头看倦元嘉已经躺下了。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证明身份的符牒、天极令或是最新的联络的法器。
不束发,懒懒洋洋地靠着,像是明菁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莫名其妙的私奔。
她们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但明菁脑子里只有私奔能定义他们的行为。
或许此刻倦家已然大乱,或许族老吹胡子瞪眼,调遣修士寻找带走主君的明家人。
“愣着干什么,热一壶酒。”
倦元嘉指了指案上的酒壶,“明瑕都多大了,不用担心。”
酒温到入口的温度,倦元嘉闭着眼,“早就想这么干了。”
“什么族中事务,什么主君责任,抛之脑后。”
她惬意得嗓音都软绵绵的,明菁靠在一旁,问:“以前为什么不能?”
道院的记忆模糊,明菁也未能全部忆起,她印象里的倦元嘉与她性情不同,恣意妄为,作为世家人观摩宗门大比,也要洋洋洒洒点评,毫不在意会招人不快。
陨月宗也有不少师妹嘀咕想这么活一回,很是痛快。
这么痛快的人也有束缚么?
“我看你不是失忆,是失智。”
倦元嘉长叹一口气,酒液浸染嘴唇,烛火下暧昧不清,一眼都令明菁心火难消,只能偷偷攥了攥倦元嘉外袍的衣角。
“那群族老多啰嗦你又不是没领教过,站得越高,背负得越多,有时候还不如做花、做虫,做鸟……算了,飞饼也忙碌,做鱼……祖师姐都生生死死的。”
“果然众生皆苦,好没意思。”
倦元嘉长发散乱,不知道身边的人一个字没听进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菁试图打乱脑中的回忆,越是不要,越是纷杂。
倦元嘉问:“你怎么了?”
她伸手过来,比动作更快的是身上的香气,如她性格一般,矜贵又华艳,像是开得热闹的花丛。
那年回廊她的外袍也绣着大丛的凤眼莲,明明她们没有靠近,却爬到了明菁身上、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