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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立马抬出去,不要耽误!”
“等等,苍术水马上就煮好了。”
昔日寂静的祠堂喧闹得不成样子。
扶荧看到院中支了三口大锅,分别煮着不同的药,炊火带着苦涩的药味往高处窜。所有人都忙活着手上的活儿,以至于他们进来半天都没有人注意到。
直至天冬出来,端着水僵停原地,和先前妇人一样,不可置信大叫一声:“扶姑娘!”
她的语气明显带着惊喜。
这么一嗓子出来,其余人也都看了过来,露出了同样的喜色。
扶荧没工夫和他们寒暄,提起裙摆小跑着过去,正欲进门瞧瞧,天冬挡了一下:“里头都是病重的,姑娘还是遮住口鼻为妙。”
扶荧摇头,“我不怕这个。”
天冬想起她的身份,领着她去偏院找裴容舟。
路上这段时间,天冬简单交代了下情况,这瘟病来得突然,不单单是酒泉镇,就近的几个村镇全部遭殃,像百里的那座只有百户人家的村落,一夜之间死的一个不留,可见这瘟病的可怕。
扶荧听得沉了脸,问:“你师父呢,他怎么样?”
天冬说:“师父福运护佑,他最早接触猎户,竟毫发无损。”
想必是走之前给她的护身灯火奏了效。
两人在前头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宁随渊和主仆沉默跟在后头,当裴容舟那个名字出来的刹那,成风小心翼翼瞥了眼宁随渊,透过魔尊那张淡漠的五官,他品出了几分不善。
很快就到了地方,天冬没跟进去,“我前院还有事,就不随姑娘进去了。”
扶荧点头,正要去找裴容舟,突然想起一路被自己无视的宁随渊。
她顿了下,犹豫地看向他:“帝君要不先回九幽?”
“”
又是这句话。
见他开始皱眉,扶荧急忙解释:“凡间每次闹瘟都会死不少人,怕会冲撞到帝君。”
死的人多了,空气中自然有挥散不去的气味。
除此外还要面对受难者的哀痛哭嚎,扶荧不指望他会同情,就是不想让这些人在遭受痛苦时,还可能要面对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耐和厌烦。
宁随渊眯了眯眼:“我有那么脆弱?”
“”扶荧默了下,知道人是赶不走了,就试探性说道,“那我和怀舟说一声,帝君先去怀舟的住处歇着,等闲下再去找你,帝君觉得这样可好?”
看着他越变得冷淡的表情,扶荧就明白这话让帝君不好。
没办法,扶荧只能妥协。
倏然,温热的大掌桎梏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抬头,对上帝君垂落下的双眼。
他像是有话要说,偏偏沉默异常。
“帝君?”
宁随渊抿了抿唇,指骨收得更紧:“大婚还能如期吗?”
他的语气和眼神竟然透露出几分罕见的不安。
扶荧愣了下,笑意自眼梢化开:“避疫也就几天的工夫,耽误不了的。”
宁随渊松了口气。
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气一气那个让他看不顺眼的小子,要是阴差阳错下错过大婚,宁随渊得怄死。
确定宁随渊不会继续阻拦,扶荧小跑着进了正房。
前院住着的都是症状不算严重的病人;偏院则是较为严重的病人。
屋里两扇大窗都开着,然而依旧闷沉沉的。
原本用来待客的正堂都用来安置病患,摆着十几张简陋的木床。这么多人,可是没一点动静,扶荧看见裴容舟正在给里边的病患把脉,因为此地瘟病严重,所以里里外外忙碌的只有他一个人。
几日没见,他愈发清瘦。
扶荧放慢脚步,目光顺着床上的脸掠过,看着看着,神色逐渐凝重。
有的症状不严重;有的则满身溃烂,散发着阵阵恶臭,这显然不是常见的瘟疫之象。
“阿荧?”裴容舟终于发现了她,惊讶中又带有一丝惊喜。
扶荧几乎认不出他了。
青年下巴布着青色的胡茬,下颌削瘦而苍白。
扶荧走近几步:“天冬说你还好。”
“是很好。”裴容舟温柔笑了笑,“多亏你,否则哪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瘟疫来势汹汹,他是第一个接触源头的,若非扶荧当初给他一缕灯火,他怕也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扶荧:“怎么回事?”
裴容舟叹了口气,“十天前,猎户将一个落难者送到我医馆,那人除了高热未见其他不同,我以为是寻常的伤寒,便依照伤寒的法子给治了。丑时再去看时,却见他突然呕血,不出一个时辰人便没了,我这才意识到这是瘟毒。”
扶荧听得奇怪,“小宇娘和我说她丈夫头一天送猎户来你这儿,第二天猎户就没了。这瘟毒传得快,死得也快,怎会蔓延得这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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