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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染快的一般都是致死率不高的瘟;像这般严重的远远蔓延不了太大范围,可依照天冬那番话,现实却是恰恰相反的。
裴容舟摇摇头:“猎户和小宇爹身上都有外伤,这才没挺过去。不过活最久的,也没挺过七天。”
扶荧:“周围的镇子呢?”
裴容舟:“酒泉镇不是第一个爆发的,其他镇子早就封起来了,所以消息才没过来,至于猎户救的那人,估计就是从天禹那头跑出来的。”
酒泉镇位于天禹和瑶山交界处,天禹山靠近瑶山那边的镇子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大大小小的村镇加起来,约莫有三百来座城镇遭殃。
如今酒泉镇没有被传染的屈指可数,能站出来治病救人的也只有裴容舟了,可是就算他有灯火护身,也始终是凡人之躯,从事发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合眼,倒下去也就瞬间的事儿。
好在,在他支撑不住之前,扶荧先赶来了。
“怀舟叔叔,我疼”
寂静中,有一道弱生生地声音在喊着疼。
扶荧顺着声音看过去,躺在边缘那张床的是个四五岁的稚儿,如今半身溃烂,许是听到了交谈,她艾艾喊着疼,却始终没有哭。
裴容舟面露不忍:“这孩子的双亲被玄鬼所杀,家中只有一个大她十岁的长兄,最后也”
扶荧疼得心里一揪,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她早年前和父亲治过瘟病,最后解决的法子无非是封村,再对尸体衣物进行焚烧,治瘟不在一时;可疾者却就死于这一时。
寻找源头和制药都是来不及的。
扶荧很快有了主意,“给我找个碗。”
裴容舟取来一小碗。
在他的注视下,扶荧取出匕首,猝不及防划至腕臂,鲜血潺潺,惊得裴容舟倒吸口凉气,一把攥住她进行制止
“你做什么?!”
他拉的突然,一直在门口的宁随渊见后,几步过来将裴容舟推开,宣示主权般地将扶荧揽在了怀里,盯着他的双眼略带寒意。
再垂眸看到那碗艳红的血,眸光跟着闪了闪。
“你信我。”扶荧说,“将我的血煮在药里,他们会好的。”
她是决明身,又怀有生死卷,在无药可依的情况下,这是治病最快夜市最好的办法。
裴容眼底赤红一片,他四下环视一圈,即便躺在这里的都是半生不死的病患,裴容舟仍是担心被外人听了去,他压声低吼着:“便是你能治,也不能治!”裴容舟说,“酒泉镇突然有了医人的法子,你猜猜看四周的村子会不会知道?若他们知道你的血可入药,你真以为众人会将你放过吗?”
扶荧反问:“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裴容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所以我才不眠不休寻找解决之法,只因我是个大夫,这是我的责任;但我也不能让你落他人口舌。”
裴容舟闭了闭眼:“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若真的传出去,他们非但不会感激,只会想方设法将你榨干!”
对于裴容舟的这肺腑之言,她哪会不明白,相反,扶荧比任何人都明知后果,然而为了不遭人恨,就要放弃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吗?
扶荧做不到。
“先挺过这一日。”她逼近几步,向裴容舟保证,“你放心,我也不是真的圣母慈悲心,只是我在这里生活过半月,对酒泉镇熟悉,因此才不能坐视不理。等挺过这一时,我立马去找解药,只要瞒过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裴容舟唇边嗫嚅,似在犹豫。
僵持中,头顶猛地传来一声冷嗤
“若真有人来闹事,杀了不就得了。”
扶荧愕然抬眸,魔尊神色恹恹,显然没有将这一切当回事:“我留成风在此把守,不放人进来;也不放人出去,只要你们这里没有白眼狼,你的担忧就不会发生。”
“”
这倒是个办法。
就算酒泉镇的人知道了,只要不放出去,消息自然传不出去。
裴容舟还是于心不忍:“中瘟的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而是百来人,我担心”
麻烦。
不等他啰唆完,就见宁随渊垂着那双写满不耐的眼睛,食指与中指对着另一条手腕划过,刺目的猩红滴滴答答落至那个碗中,与扶荧的鲜血融为一体。
扶荧从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惊讶让她忘记反应,直到灌满那个瓷白的碗,扶荧才急忙拉住他:“你是魔,你”
“魔怎么了?”宁随渊不为所动,“魔的血不也是红色的?”
扶荧登时哑然,拉着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宁随渊只当她不放心,安抚道:“我不是邪魔,只是修了魔道,我的真身也是正儿八经的渊龙,万年间吸食天地日月而生,凡人食我血肉,只会百厄难近。”他还有闲心打趣,“是这群刁民有口福了。”
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听得裴容舟一愣一愣的。
扶荧的目光一点点落在他脸上,魔尊唇边噙着一抹颇为不正经的笑,甚至是有些轻浮,她觉得恍惚,竟难以将这个放血救人的人与昔日那个毁天灭地的魔头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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