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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飘散地尽是灰烬。

  “烧了大半夜。”丛伏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一般,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说:“死了三十多人。”

  乌云映在桥下的河流上,天地似乎都被灰暗笼罩。灰烬的颜色。

  “苍天……”她顿了顿,不禁发起抖来。微风吹过,昨夜高强度的奔走让她浑身酸痛,眼下见证的种种灰烬残骸更让她后怕。

  “你不如承认,人命在你心里,并不如复仇重要。”

  张喆嘲笑的模样闪过脑海,叶帘堂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良久,她轻声问:“阿伏,赌厅为什么会起火?”

  “……是属下的错。”丛伏背着她,踩过滑腻的石板拱桥,在人烟稀少的清晨哽咽了两声,颤声重复道:“是属下的错。”

  *

  昼香在岭原朱州做了十几年的虔婆老鸨,如今却为了一笔钱将自己的花楼烧了个干净。

  此时她走在薄雾未散的街道中,逼迫自己别再去想那座腐朽的楼架以保持面上的平静。她脚步不停,坚硬的钥匙被紧握在手心。

  这是三天前丛伏留给她的,说是只要她能帮他们顺利潜入花楼,自己便能前往那简陋的破房子带走属于她的酬劳。

  而昼香曾经就是听从了他们的话才落到这个下场。她的本能告诉她应该连夜离开岭原,别再和那些疯子有半点纠葛,可她需要那笔钱,而她的本能什么都换不来。

  昼香从前的生活过于颠簸流离,她深知没了银子在如今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会过怎样的日子。更何况暝王已经在她的楼里出了事,这笔银子是她能离开岭原的保命符。

  她紧贴着街边的石壁,谨慎着回首望了望。

  毕竟朱州到处都是白雾,而雾里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

  昼香原地站了半晌,确认雾中没有可疑的低语声和脚步声后,才慢慢摸索着到了那扇窄门前,将一直捂在手心的钥匙推了进去,伴随着细微的“咔擦”声,锁开了。

  她呼出一口气,将窄门悄无声息地推开,前脚刚踏入门廊——

  “别动。”刀柄贴着她的脖子。

  昼香倒吸一口气,手边的钥匙“当啷”一声坠地,她颤着声问:“你是谁?”

  “虔婆,不必紧张。”一袭白袍自雾中现出身形,而架在她颈边的刀也随着那人的出现微微松了开来。

  “你……”昼香眯着眼,待看清来人后惊叫出声:“清也先生,您,您怎么在这里?”

  李意卿提袍跨进窄门,顺手将门关上,没有回答,只问:“昨夜花楼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这清也先生如今是暝王座上宾,若是能得到他的信任,说不准在暝王那便能逃一死……

  她心思活络,想明白这点连忙服软哭道:“先生!此事与,与我无关,您要相信我!我什么也不知晓,什么都不知晓……”

  “什么都不知晓?”李意卿弯下腰,捡起她不慎落在地上的钥匙,“那您来这里是……”

  “有,有人逼迫我。”昼香一面用手绢拭着眼泪,一面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她叫我为她开花楼的门,否,否则……”话没说完,她又呜呜哭起来,“否则就要杀了我呀!”

  李意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在手心摆弄着那枚小小的钥匙。铜质做工,形制简约。

  昼香兀自哭了许久,见对面一直沉默,只好止了眼泪,清了清嗓子问:“清也先生,您到底要做什么?”

  李意卿抬眼,“他们承诺给你什么?”

  “……银子。”昼香擦掉泪痕,说:“他们答应给我两百万。”

  李意卿笑了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能用银子轻而易举买到的,也轻而易举地就能失去。昼香的忠诚就是如此,只不过一把刀,一个身份,就能让她全部吐露。

  银子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昼香觑着他的脸色,问:“先生,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只是要我打开花楼的门,什么都不用插手,并且无论他们事成与否,我都能拿到这笔银子。”

  说着,她又离那把小刀远了一些,说:“他们并不信任我,而我也从没帮助他们……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李意卿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继而抬眼问:“找你的那几人呢?”

  “从昨夜,昨夜我就没见过他们了。”昼香摇了摇头,“他们一直没露过面。”

  “几人?”长谷架在她脖上的利刃近了近。

  “两,两个人!”昼香忙说:“两个女人。”

  这两人在暝王的宴席上杀了张喆,还放了把火,显然是冲着暝王来的。李意卿点了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许……”昼香说:“他们死在火里了,和花楼一同烧成灰……这也不是没可能,对吧?”

  李意卿不知可否,他抬手让长谷撤下刀子,转身要走。

  “先,先生?”昼香诧异地叫住他,“您这是……”

  “该做什么做什么。”长谷回首时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今日你没有见过先生。”

  “……是。”昼香默默应了,她这人最识时务,登即闭了嘴,扭身去数银子了。

  长谷跟着李意卿出了门,登上马车时还在嘀咕:“先生真就这么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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