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我看她为人这般油滑,说不准十句里有九句谎话,她说没做过就真的没做过?哎呀,先生您说句话啊!”
“要想钓大鱼,就得将鱼线放的长。”李意卿看他一眼,上了马车,只说:“回府。”
“这就回去了?”长谷回首,“您不再……”
“回府。”李意卿打断他,重复了一遍。
长谷这才住了嘴,拨转马头,向着小院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上李意卿都心不在焉,朱州的雾气随着日头的升高渐渐散去,昨夜他喝了酒,意识虽不至于清醒,但也不模糊。
他昨夜又看见她了。
与平日里见到的不同,她是柔软地的,温暖的,好像不是他意识模糊时的幻影,而是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
下马车时,李意卿急匆匆地往院里走,长谷在身后看着,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
穿过游廊,上了木梯,推开小门。
年久的木头发出轻响,李意卿几乎屏住了呼吸。
内寝一览无余,屋内一如既往的整洁,被褥整整齐齐折在榻上,帷帐也被束起,与从前相比并无二致。
铜盘内的烛花还在燃烧,飞蛾一头撞了进去。
啪嗒。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挨过,身子却动弹不得,像是一盏凉透的茶水兜头浇下,从发顶到心底,滴滴答答地坠下来,如同一场怎么也阴不干的雨。
长谷从身后追来,挑帘进来,轻声唤道:“……先生?”
李意卿没有反应,他十指有些发僵,轻轻勾了袍边的玉件,那是枚青玉透雕的雁荷佩,正面雕一只大雁戏游于荷塘,双翼上举,长颈绕过荷叶花茎,十分灵巧。
“这玉佩便是照着我家门前的莲花塘雕的,漂亮
吧?”
他好似又回到椒花颂中万户开的春日夜市。
花灯高悬,半空渐渐汇处一条鎏金光带来,他瞧得出神,驾着的小毛驴却忽然发了疯,人仰车翻间,他碎了一盒琉璃盏,却得了这枚玉佩。
“夏日的塘面便是绿油油一片,直连天际。”那时候叶帘堂语气轻快,他起抬眼,见灯辉从她身后如有实质的倾斜而下,绕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耳边传来酒楼中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她继续说:“闲了可以乘乌蓬,摘莲子,赏荷花,畅快得很。”
眼下六七月相交,兖州荷塘已该是如此明媚景象了。
长谷从他身后探出头看向屋内,奇道:“咦,那姑娘去哪了?”
闻言,李意卿忽地怔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回首问:“你说什么?”
“就,就是昨夜啊,”长谷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挠了挠头道:“先生您不是抱了个人么,我瞧着伤得还挺重……先生,您,您忘啦?”
“你,”李意卿顿了顿,“你能看见?”
“啊?”长谷也有些不确定了,“我,我看见了啊……”
李意卿眸中漆黑,黑到似乎有些湿润了。
长谷忙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但李意卿已经移开了视线。
窗边绿叶新在枝头,树影摇曳,蝉鸣轻响,满地斑斓影。
第112章 信任“这是贼船。”
丛伏作为石家的“耳畔风”,做的是探查,有千百种身份,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各地都置办了好些房产,不过都是捡最便宜的,从一开始的偏离城街,到后来到处打听哪里的房子死过人,哪里的房子闹过鬼,传得越邪乎,丛伏越喜欢。
等丛伏七拐八绕的到了屋院,叶帘堂早就已经奄奄一息。
三年前她被人从崇楼抛下,没死已经算是她命大了。后来因着伤不能动弹,饭食吃不下多少,身子要比从前弱上许多。
这边丛伏刚将她放下,叶帘堂一个踉跄,五脏六腑都在体内翻腾。她一手扶着廊中朽柱,一边像是被人猛击了腹部一样弯下腰,不停地干呕。
昨日李意卿接到她后连滴水也没给喂,这会儿叶帘堂喉间泛酸,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丛伏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叶帘堂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无措间,小屋木门被“吱呀”推开,太仓捧了杯温茶递了过来,丛伏赶忙接过,对着叶帘堂道:“主子,喝口水吧?”
“漱口。”说完,太仓又从屋内掰了一小块饼出来,抬手挨在叶帘堂嘴边,说:“姐姐,吃这个。”
饼子是街边档口常卖,用的是糙面,不是很好下咽,但太仓递来的这块还是温热的,难咬的饼皮都被她撕下扔进了自己肚子里,剩下软和的内陷,这是女孩温柔的关切。
尽管不想吃什么东西,但叶帘堂还是张了嘴,模糊地笑了笑,“谢谢。”
太仓抿着嘴笑,说:“姐姐,我熬了云母粥,你一会儿用些吧?”
还没等叶帘堂开口,她又补充道:“我加了六勺蜜糖,很好喝的。”
叶帘堂缓和一些,微微直起了身,点了头轻声说:“多谢你。”
闻言,太仓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内。
丛伏上前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叶帘堂却忽而问道:“阿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