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实告诉我,大火本不在我们的计划内,二楼赌厅的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丛伏停了手边动作,轻轻叹一口气,说:“是我的疏忽。”
叶帘堂目光沉沉,等待着她的下文。
“昨日请去花楼坐庄的耳畔风,曾经同我有些交情,认得太仓,也知晓这小孩……很聪明。”丛伏目光垂落在脚尖前的土地上,慢慢道:“太仓曾经在他的赌场赢过好几轮,帮他赚了不少银子,于是他便擅自将小孩带去了。”
闻言,叶帘堂轻轻点了头问:“所以,她这次也在赌场大杀四方?”
“正是。”丛伏再叹一口气,“暝王座下军中有人疑她作假……主子,您不知晓,她惯常将自己的那颗脑袋宝贝供着,一听那话便发了疯……谁也拦不住。”
叶帘堂皱了眉。
“我不知晓她从哪学来的刀法,两三下便让人躺下了,”丛伏揉了揉眼睛,“主子,她还那样小,这些落在外人眼里,我怕,我怕她……”
话没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脸颊,说:“我不想让她在做谁人手里的刀俎……这太苦了,您知晓的,太苦了。”
听到这,叶帘堂大概猜到始末,道:“你放了把火。”
“是,是我放的。”丛伏皱着眉头,始终低着目光,“主子,我没想到,我从没想过竟会让花楼落成这般……”
叶帘堂又想起张喆在她仰倒在她面前,嘴边嘲弄,“你不如承认,人命在你心里,并不如复仇重要。”
或许。
良久,她垂下目光,只说:“我杀了张喆,并不算是特别糟。”说完她便抬脚往屋内走。
丛伏愣了愣,赶忙伸手,想轻手扶着她,说:“主子……”
“没什么事。”叶帘堂向她露出一个笑,“我想洗洗。”
“好!”丛伏终于有了能做的事,连忙应道:“我去给主子烧水!”
丛伏办事一向麻利,没一会儿她就提了个木桶进了内寝,边上放着巾帕和皂角,说:“我来……”
“不用。”叶帘堂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可以。”
“……好。”丛伏明显有些不放心,神色担忧地问:“您身子还有不舒服吗?”
“好多了,”叶帘堂抬眼,“不要担心。”
见她似乎真的不需要旁人帮忙,丛伏点了点头,关上内寝的木门时却还是一步三回头道:“主子,我去帮小孩儿看看粥,您要是不舒服了就喊一声!”
叶帘堂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不舒服一定要喊我!”丛伏本已将门关上,又忽地打开,说:“我就在小厨房,您……”
“放心吧阿伏。”叶帘堂被她烦的没了招,便起身将她往外推,“我真的没什么事。”
待木门关好,她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木桶中的热水浮起白雾,叶帘堂剥下纱裙,氤氲水汽中,她勉强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无数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新的颜色深,旧的颜色浅……她的胃又隐隐翻滚起来,乌发无力地垂在耳边,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嘲讽地挑了嘴角,抬手用巾帕浸了热水,轻轻覆在伤疤上。
热水温热,像是小动物舔舐伤口,叶帘堂用湿帕慢慢擦过交错的疤痕。她面无表情,洗净残留在身上的鲜血与灰烬混成的污迹,才用双手慢慢洗过耳朵与头发。
最后,她重新穿上干净的素袍,再做回聚宝台的主人,做回石家手下的耳畔风。
“主子!”在叶帘堂系好腰带时,丛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了客人。”
叶帘堂听着她的语气,来人该是她认识的。于是她应了一声,下意识往桌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愣了片刻,叶帘堂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衣丢在了花楼,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好像用破布拼成的右手,目光闪了闪,将手垂下贴在腰边,不让旁人看见,这才推开了内寝的房门。
“哟。”屋中木几的桌边坐着个不速之客,正端着茶杯笑,“看见你还活着,我真是欣慰。”
叶帘堂没有回话,只睨着他问:“你来做什么?”
“怎么,不欢迎我么?”王秦岳塞了块糕点进嘴,拍掉手中碎屑,“我为了见您一面,可赶了许久的路呢。”
闻言,叶帘堂不置可否,“贾氏要你来做什么?”
“关贾氏什么事。”王秦岳咽下糕点,抬头看向她,“我自己来的。”
闻言,叶帘堂细微地拧了下眉。
“从前我还在谷东时就觉着,若是能跟在您手下做事,一定特别舒畅。可惜吧……”王秦岳笑着说:
“那会儿我是千子坡二当家,而您是阆京高官,走哪都想杀我。”
“我现在也想杀你。”叶帘堂说。
“杀我?别吧。”王秦岳搁下茶盏,自荐道:“叶大人,我很有用的。”
“如果你是说先杀了杜鹏全,又背叛了贾氏……”叶帘堂笑了笑,开口,“那么,你确实挺有用。”
“审时度势,见风使舵。”他稍稍敛了笑容,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您会欣赏我。”
“是么?”叶帘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