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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在岭原当皇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流口水!凭什么教我做事?”暝王哈哈大笑,眸光却锋利了起来,“再说了,就凭你,凭一个姑娘?别招笑了,聚宝台凭什么任你做决断?”

  “凭什么?”叶帘堂并不恼,只是平静地直视着他,“我早同您说过了,既然是我来同你谈事,那事情就是我说了算。”

  “好……好啊!”暝王将拳头攥得咔咔响,“就算合作终止,你运来的物资照样拿不回去,怎么都是亏。再者说,若是有人你资助叛军的事情被透给阆京,难活啊……”

  “难活?”叶帘堂掀起嘴角,道:“不啊,瞑君,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暝王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您大可将消息透露给阆京,我不在乎。我早同您说过了,聚宝台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您想要我的命,我大可出银子去帮朝廷。”叶帘堂笑起来,说:“若是剿灭您,说不准还能算个功过相抵。”

  这话漏洞许多,若是暝王再冷静一些便能品出来,可惜他眼下已是怒火中烧,理智早已燃成了灰烬,只是颤抖着指着她说不出话。

  “无耻,唯利是图。我知道,我替您骂了。”叶帘堂转过身,“明日,若您还是这样畏缩不前,我便收拾包袱离开这里。”

  暝王双目通红,“……我杀了你。”

  “好啊。”叶帘堂仍是轻盈地笑,“您大可试试。”

  说完,她戴上幂篱,推门便走进了树影之中。李意卿尽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追上去。如今叶帘堂将白脸唱得淋漓尽致,现下轮到他接上这场戏。

  于是他站起身来,侧眸看向暝王,想着该怎么将这红脸唱好。

  谁知暝王猛地转过身来,矮小的身板不断颤动,“你,你也是这么看我么?”

  李意卿目光安抚,只说:“我记忆中的瞑君,素来都是果敢决断,行事显扬的大人物,而不是瞻前顾后,只敢躲藏在城郭中固守自己拿一方小天地的软弱者。”

  “我,我并非……”暝王垂下头,抬手擦了把眼角。

  少时他常听长辈说努力便会有收获,可当真正接触这片天地时才发现,似乎不是这样的。

  他刻苦练武,却还是常常因为身量矮小而受欺负。少时他被扒光了衣服推进冰河,他在外生生挨了一夜冻,那时他便明白努力是可能不被尊重的,也可能看不到结果。

  要想不被欺负,就得先一步欺负旁人。他就是这样做成了草寇之首。靠的从来不是什么无往不胜的刀,也不是足智多谋的头脑,就只是一股子狠劲。

  旁人都惜命,只有他不怕死。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样,也不一样。

  从前是不怕死,所以拼命。现下是惜命,所以更得拼命。

  “算了。”他又擦一把眼角,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刀柄,道:“……也许我还中用着。”

  第119章 换骨潮湿长梦在眼前重演,纤毫毕现。……

  送走了暝王,李意卿侧眸看了会儿远处重峦叠嶂的峦袖岭,又垂眼盯着手中的竹扇。好半晌,他似乎才终于聚起勇气,抬脚跨出殿阁。

  院中古树苍翠,蔽天的浓荫让风摇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两人身上。

  三年的离别恍然如梦,那时候他们只十几岁,拥有卓绝的功绩,明亮的未来好像触手可及。然而命运最是叛逆,从不愿轻易满足人心。

  三年的最后,他看到皇城起了火,冲进城内的叛军,视野摇晃,只要他眨一次眼睛,眼前就会倒下一个人。

  四处都在淌血,叛军挥着刀,安稳连同那夜的月亮一起被斩断,留下一条根,深埋在岁月里。

  叶帘堂正与身边人说着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回过了头,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山道如线,李意卿不敢眨眼,他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又只是他荒芜命途里一个聊以慰藉的幻觉。

  春天归来的方式,在天地间只有寥寥几种的表现,如雁阵的南归,转逢遇见的梅影,以及乘夜而至的细雨。

  李意卿像是被锈在了地上,迟迟不能动,脑中思绪纷繁,怎么也没法聚拢。

  于理,眼下是七月,他早已错过了春天,但于情……

  叶帘堂许是见他久久不动,便穿过碎光,抬脚向他走来。

  仿佛潮湿长梦中的一隅在眼前重演,纤毫毕现。李意卿不敢动,只是看着她。

  “干什么?”他这些年长高了许多,叶帘堂看他得微微仰头,“怎么傻了?”

  李意卿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只紧紧攫住眼前人。

  叶帘堂经历种种也从不曾逃避过什么,然而这时对上他的目光,忽然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于是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可没等她完成这一动作,李意卿突然一抬手捉住她的袖角,稍微用力,便像是在漫漫长梦做过无数次一般,将人小心翼翼地拥住了。

  一个温暖又轻柔的拥抱。

  这下轮到叶帘堂变成了个直愣愣的木头人。衣袍浆洗过后那股清冽又沉静的烟水气息弥漫在鼻尖,她动了动指尖,脑中罕见地空白了片刻。

  树影映在李意卿的眼帘,他闭上眼,去嗅她身上清苦的草药味,像是跌进颓圮的温柔乡。

  仙人弹指一挥的功夫,有人自顾自熬了许多个日月,眼下终于要从蓬草一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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